师兄不说,那我也不说(57)
巫洵无话可说。
慕时翻身仰躺,有些想不明白。这巫燕是亲手用一杯毒酒送走阿怜的,所谓爱意都是虚言。可他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地把阿怜葬在身边?阿怜无亲无故,他就算彻底将她的存在抹去也很容易,但他还是给了她元妻之名。
阿怜也为此,哪怕死在他手里,哪怕他后来又娶了别人,也不怨恨他半分。
做人宽容到她这个程度,也算是奇迹。
她越想人越迷糊,这几日实在太累,眼皮打架。
近来急着表现的月芽儿从她荷包里探头,通过主仆契殷勤道:“主人你放心睡,我看着他,保证他不敢对你做什么!”
慕时其实也想知道,他用这么个蹩脚的理由留下她是为什么,毕竟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纯为了占人便宜而多事的人。
昏昏欲睡,索性闭眼休憩,万一不小心真睡着了,明早再看月芽儿的记忆也行。
巫洵静坐在旁,注视良久。
他默默站起来,轻手轻脚前去点了安神香,又感觉风大,前去关窗。
只是刚至窗前,如鬼魅般的人影无声而至。
巫洵心惊,他竟然没有提前感受到有人靠近。
他表面镇定,“闻人兄怎会在此。”
“慕时呢?”闻人鹤脸色阴沉。
巫洵顿了顿,忽生恶趣,语无波澜道:“在我塌上。”
他的嘴角缓缓泛起温柔的笑意,又轻声道:“许是累了,睡着了。”
“砰!”
慕时惊醒,睁大了眼睛看向传来响声的地方。
窗台边的花盏碎了一地,可怜的花骨朵儿被土掩埋。
“你怎么……”慕时恍惚,他怎么露脸了?
闻人鹤神色晦暗,“出来。”
明明他的模样平静,语气寻常,慕时却莫名后背发凉。
她呆滞片刻,还是蹑手蹑脚走向门口。
巫洵并未阻拦,沉默地蹲下,收拾着地上破碎的花盏。
单薄的身影和怜惜的动作,令人瞧着无比寂寥。
“抱歉。”他说,“还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正要跨过门槛的慕时顿住脚步,回头见他小心翼翼从拨开土,捧起脆弱的鸢尾花,心中咯噔。
“我有一株鸢尾,愿它永不凋零。”
慕时想起他的话,眉头紧锁,“不……不是这株吧。”
巫洵抬眸,笑容勉强道:“放心,不是。”
听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闻人鹤愈发烦躁,转身大步离开。
慕时拎着裙子小跑才能追上他。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还那么明目张胆,不怕被人发现了吗?”
她微微恼火,“叫我出来又不说事,你大半夜的装鬼玩?”
闻人鹤蓦然停下,没刹住脚的慕时撞上他的背,捂着额头更加气恼。
“实在抱歉。”闻人鹤转过身来,“打扰你们共处了。”
慕时愣住,继而叉腰,“你阴阳怪气什么?”
“你进去之后这么久没出来,你五师兄在外急得团团转,你倒好,直接在那睡下了。”
闻人鹤轻嗤,“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可以同屋同榻,还是你随便到跟所有男人都能……”
慕时骤然冷了脸。
四目交汇,“都能什么?”
她勾起没有感情的笑容,“继续说啊。”
气氛突然紧张,本已决定要露面劝架的褚今今躲在门扉后不敢动弹。
闻人鹤别过脸,在宽袖下攥紧手心,不再吭声。
“怎么哑巴了?”慕时轻笑,自嘲般感慨,“看来我和师兄是天生不对付,没过几个时辰又要吵架。”
“我原以为,师兄与人相处不多,所以不善言辞。可师姐着急的时候师兄会安慰,师姐害怕的时候师兄也会安抚,而我要想从师兄嘴里听句好听的,还得靠自己厚着脸皮逼迫。”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你若真这么讨厌我,你就不要管我啊!是五师兄担心我,又不是你担心我,你多管闲事做什么?”
慕时转身欲走,忽又止步,“我跟谁共处都和你没关系,我就算马上要死了都跟你没关系!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不好跟师父交待!”
“师妹!”
褚今今追出来,在她走出几尺后拉出了她。
他左右为难,责怪又着急地看向闻人鹤,后者静静地望过来,像木头一样,没有多余的反应。
“哎呀!怎么就吵到这个地步了!”褚今今手足无措,“师兄他……他是怕那个姓巫的对你图谋不轨,又担心又生气才口不择言的。”
慕时甩开他,背对着他们,执意要走。
褚今今满脸无助,凑到她耳边小声劝慰,“师妹你就体谅一下吧,若是师兄和别的女子这么晚共处一室,你难道不生气吗?”
“他爱跟谁待很谁待,我生哪门子气?”
褚今今愣住,难道他判断失误了?
他不死心,更直白地问:“师兄若和别人结为道侣,你不难受?”
“谁会乐意跟他结为道侣?”
慕时扬声嘲讽,“某些人的嘴,不仅说话难听,还碰到什么都恶心。别人亲他一口,他转身就吐了,这谁能忍?”
褚今今:“……”
闻人鹤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心口像被人揪了一下。
他终于有了动作,回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完了。”褚今今面如死灰。
第26章 坠落
皓月当空,四下寂静。屋顶上,闻人鹤静坐,与晚风吹拂的方向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