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危冷冰冰的声音钻进暝暝的耳朵,瞬间将她唤醒。
迷迷糊糊的暝暝瞪大双眼,从她闻到陆危气息开始,她其实就没在做梦了。
他真来了,而她还以为自己在梦中,还想抱着他……舔一口。
暝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看到陆危的脖颈都红了起来,显然是因为她太过冒犯。
“无涯君,对不起。”暝暝真诚道歉。
她揉了揉眼睛,跟着陆危走出门去。
“我说过莫要离他太近。”陆危将暝暝领回她自己的屋子,最后警告一次暝暝。
“无涯君,但喜欢这种事情如何能说得清,我知道他始终将我当成……”暝暝回答。
“你心甘情愿?”
“我心甘情愿。”暝暝笃定说道。
开玩笑,没有人会和自己的修行过不去,她现在确实迫切要成神。
“愚蠢。”陆危答道。
他转身离开,暝暝站在原地看了许久他的背影。
她的眼睫微垂,愚蠢吗?她确实是愚蠢。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段她早已封存的记忆深处,还存着这样一个画面。
暝暝在有自己灵智的那一天,做了一条蛇的梦。
在梦境的深处,她看到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有大得不可思议——身形比这个世界还辽阔的诡异生物趴在虚空之上,它们的肢体交缠在时空交错出的神秘空间里,进行着无休无止的争斗,这画面对于一条蛇来说是无法描述的,再回忆起,暝暝也无法再复述那一眼所见的诡异与混沌。
她知道,这是她的终极,贪婪的、吞噬世间万物的蛇若是放纵自己的欲望。
将这个世界也吞个干净,到最后她就会成为这样的怪物,她为魔的形态是什么?是贪婪到连自己身体都要吞下的衔尾蛇吗?
不,他们是怪物吗?他们是另一种更高维度的、更加强大的存在。
这个真实存在着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他们吞噬了世界,成为虚空的主宰,如此强大。
他们是一个世界走到尽头的浩劫,是灾厄,是终极,是绝对的恶魔。
但蛇哪里有什么善恶之分?
成为他们,天经地义。
暝暝从那个窥见终极的梦境中苏醒,睁眼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这是每年都会冬眠的她第一次见到冬日的落雪。
在刺眼冰冷的一片苍茫之后,出现一串小小的脚印,有人朝她跑了过来,将冻得僵硬的她抱起。
——
“魔种未消。”神域的殿堂之内,归来的伏纱雪低眸抚摸自己手中的青笛。
“人间脩蛇毒尚还活跃,当年的脩蛇还活着。”伏纱雪下了个定论。
“魔种若有如此好除去,也不会有那么多平行世界被魔种吞噬了。”
“我们的神尊历劫可还好,可像万年之前一样出了意外?”
“无虞。”伏纱雪回答虚空中的那个声音。
“就等着他的最后一身归位了,到时魔种便不是威胁,此界就彻底安宁,你们——我们也不必再在世间行走了。”
“至于魔种……我们也会想办法对付。”
“是。”伏纱雪执笛飞入暗夜,她吹笛,曲声悠扬,将那天上月推了上来。
人间月色笼罩,盈满清辉。
——
再之后呢?大雪之后呢?那段记忆暝暝早已封存已久。
她懒,懒到懒得去回忆,陈旧的回忆里埋藏的是永远回不来的过去。
人呀,是会死的。
她合衣躺在床上,没有再想此事。
回了长宵宫不久,陆危就转去荒夜原边缘了。
而暝暝则与陆悬留在长宵宫,有时被派出巡查新苍梧境内出现的脩蛇毒。
陆悬如此评价:“他肯定很乐意去,若不是现在问天城还需要他,他肯定还要钻进那绝境去。”
“嗯。”暝暝一边在人间的小镇街道上行走着,一边答道。
“说起来,我叔叔那么怪,你不好奇他的事情吗?”陆悬摸着下巴问。
“不好奇。”他那点事,暝暝都知道。
知道,并不意味着她会被他的感情打动。
“也是,我没见你对什么东西感兴趣过。”陆悬拉着她的手,跟上前方一位修士,特意放慢了脚步。
“我对你感兴趣。”暝暝漫不经心答道。
“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脸上最好多些表情,我才会信。”陆悬轻笑一声。
“沈茗,你好像一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样子。”
暝暝确实伪装得不太好,连这等事都被陆悬看出来了。
她还是:“嗯……”
那不然呢?她闲得没事来尝一尝爱情的苦吗?
陆悬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是跟上了前方那位修士,此人修为有元婴,是一方散修。
目前长宵宫正在寻找散布蛇毒之人,有如此高修为的中毒修士出没,他决定跟上去看看,先不要打草惊蛇。
第29章 第二十九口
陆悬敛了自己的气息, 还不忘给暝暝一道隐匿符。
他的法术高超,连元婴修士都察觉不到。
暝暝跟着他来到城外的一处神庙内,寻了个机会,藏匿在一尊神像后。
这神庙供奉的是白衣, 前来祭拜的修士络绎不绝, 大多是来祈求自己修为有成, 能进入大门派修行。
神庙之内, 香火不断, 焚香的味道将脩蛇毒的气息冲散,陆悬险些要追踪不上。
好在他们误打误撞进入一处偏殿,正巧看到那被蛇毒感染的元婴修士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