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阴郁一扫而空,平静温和。但那匣中剑的锐利并不减。
他走下台阶:“走路费劲吗?要不要我扶你?”
时书没太在意他态度的转变,但摇头:“不用了,马上就到了。”
谢无炽:“没事,你手脚酸痛,前面还有一段路,一起走。”
一边说,一边搭住了时书的手臂。时书靠上他时,立刻察觉不是羸弱颤抖的手臂,而是强健坚硬,温度也高的一双手。
……这哥们儿,爆炸般的压迫感。
时书:“……谢谢,谢谢兄弟。”
和谢无炽肩膀挨着肩膀,体温渡过来传到皮肤,时书感觉被一个火炉煨住。时书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热的人!
不过因为对方也是男的,还有刚才那番话,时书一下沉默寡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顾着走路。
谢无炽:“传话的和尚来找我时,我猜你遇到麻烦,很担心,所以马上出来看你了。
时书:“还好,生活中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
谢无炽:“我知道你很正义,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不过答应我,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有道理,可听,改不改看情况。
时书含糊地点了点头:“好吧,下次提前跟你商量。这次给你添麻烦了,是我不对。你刚才打了架手疼不疼?”
谢无炽:“经常锻炼,不疼。”
夜里寂静,时书让他搀扶着一步一步走过台阶,谢无炽的手搭在他手腕,用意也是好心,但随着一步一步,甚至谢无炽刚靠近自己时,时书就升起一股不舒服,生理性后背发紧。
沃日,头皮发麻了。
谢无炽太男性了,体格高大,轮廓英俊削落,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折中的元素,时书仿佛单枪匹马面临草原雄狮。
怎么还没到院子……?
什么时候能脱离这滚烫的手。
途径一座荒芜的院落,桥梁架搭,半壁颓圮的篱墙垮塌,砖头和乱石被枯草和花枝掩盖住。
僧人们总是早早歇息,第二天早早醒来洒扫做事,因此约莫晚上八九点,寺庙里早已一片死寂。
时书和谢无炽走过台阶的坡时,气氛死寂,墙壁后那隐约传来的呻吟声,气若游丝,变成不可忽略的声线。
“嗯嗯啊啊……”
“啊!谢无炽,什么动静——”
时书猝然被这叫声吓到,嘴便被一只燥热的手捂住,时书闻到血腥味的同时,谢无炽声音落到耳朵旁:“低声。”
时书后背毛一下炸了,他用力掰开谢无炽的手,耳背烧起一股灼热的红。瞪大眼,不可置信和谢无炽确认目光。
“呵呵,”谢无炽笑了后,神色淡漠,“听到过这种声音吗?”
时书:“不会是我想的那样?有人在搞?”
我穿的是男同小说?!
时书和谢无炽不再说话,也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越站着不动,越感觉到那阵高亢的声音的清晰。
其中似乎还有快慢紧急的节奏感,起伏不定的情绪感,眼看周围是树,树下是四合的院子,声音就在这院子里回荡。
时书听不下去了:“走?把舞台留给这两位野鸳鸯。”
谢无炽:“不急。我没看清人是谁。”
时书:“你看清人是谁干嘛?”
谢无炽:“吃瓜,当然,我有我的用处。”
墙头并不高,谢无炽站在那儿,视线还要远远高出一大截。他沾血的僧袍拂过花枝,被掀起一块。夜色太深,只能看见两团白肉搅在一起,其他的便看不清楚了。
谢无炽屏气凝息,高高低低的声,时书则听得面红耳赤,心惊肉跳:“好怪,哥,不想听了能不能走啊!”
谢无炽:“等等。”
时书沉默,那断断续续的对话也听得更清楚了。其中一位,似乎脾气大发,正气咻咻地边骂边干。
“嗯?叫你冲男人抛媚眼,藏经阁那个整经的和尚俊俏是吧?这么不老实,我比他差点哪儿?要不是老子赎你出来,你现在还在教坊司被男的上呢。”
另一串甜腻的娇笑:“我看他两眼也不行了?好大的醋劲。”
“老子弄死你!还敢发骚,现在满足了吗?说话。”
“你个畜生,慢点,我要死了——”
“啪啪啪——”
回应他的是一串越发急促的吸气和拍打声。
好银秽,好瑟情。
时书脸一下红了,捂住耳朵,感觉声音在脑子里回荡钻动:“哥,我才十八岁,还是小朋友呢,能不能别这样?我还没做好准备踏入成年人生活。”
谢无炽:“很快,这男的耐性一般。”
片刻,“好了,他俩完了。”
果然,那边的声音和气息逐渐恢复正常,耳鬓厮磨,又亲又抱一阵亲热,响起一些黏腻的声音。
谢无炽垂头沉思,站在蹲地上一脸自闭的时书前,心里似乎了然了,他身影清正:“走,我知道是谁了。”
如此事不关己,仿佛目睹别人野合,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呼吸一样。
什么心理素质!
“谢无炽!我不得不说你两句了,不良嗜好,蹲墙角偷听别人搞基。”
时书站起身,没想到酸痛的双腿发麻,头忽然晕了一秒,紧接着眼前猛地一黑,在失重感中整个身体骤然跌落在地——
“完了……”膝盖磕在柔软的泥土上,时书抓救命稻草似的,本能反应一把抱住了谢无炽的腿,等重新恢复意识时,脸已经埋在一片柔软的布料,也就是谢无炽的双腿之间,闷着脸无法呼吸。
“嗯?”谢无炽被猝然的力道撞得闷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