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等了多久,眼前莽莽的林间,只见月光之下,本来鸦雀无声的地方出现了一盏小小的灯笼,照出了一方微亮的土地。
侦察兵眼睛一亮,忍住呼之欲出的惊叹:“我勒个娘,都统制大人难不成是神仙转世?竟然真的有人来这里了……”
那方灯笼,走到有月亮的地方,便熄灭了。但人影正走到壕沟附近,往下查看,似乎有些焦急。
时书倒在草垄已有三日,到底不是大罗金仙,不能判断他的生死。这人往下张望时,两位侦察兵也出现,伪装出鸟叫声互相联络。
一步,两步……
跟在他的身后。
“大胆!什么人竟然敢深夜越境,擅闯我大景的地盘!”
终于走到这人身后,猛地扑上去,使出浑身解数要压制对方,却发现压制得很容易。
“救命……”
身下传出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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狁州城内,夜色昏沉。谢无炽离开城门,眼底染着晦影。
“冯重山的血性彻底被北旻打废了,言必败,城内一片死气沉沉,再运不来粮草和支援就是个死。和他议论没有任何益处,不用久留。”
深夜,谢无炽走了半晌,眼前一间漆黑草棚,是时书就职的草药铺,辛滨在旁道:“大人许久未眠,不如在这地方先休息?”
狁州城内呆不得,此时不在蓝仙城内为好,谢无炽背后跟着一大群护卫,也有些疲惫。谢无炽几乎一直在熬夜。
他道:“那便在这歇息片刻。”
他进去,时书的床铺还在,深夜中自带一股清凉之感。谢无炽坐上时书的床榻,望到绳子上挂着的衣服和裤子,替他收下叠好。
谢无炽靠在床上,操心着城内的事不太能睡着,手中拿了串珠子盘送,让心静下来。不过这床榻间,却有时书身上那股阳光温暖的味道。
粮草,城关,异族入侵,兵败……还有缭乱的丝竹之声,到蓝仙混军功,发战争财的人……谢无炽盘着那串珠子,神经紧绷,精神力高度集中,到了他的头疼发作的地步。
此时,空气中似有似无的竹叶气味,混合时书身上清爽的皂角香气,让他松缓了下来,记忆里,都是和时书自由漫步的碎片。
谢无炽枕在床上,闭上眼,意识陷入沉睡。
黑夜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门外,新兵拦下了疾驰的马蹄,道:“大人正在此处,有什么急情?”
“那壕沟里,果然来了个人查看,已经被抓住了。”
“我去告知大人。”辛滨脚步匆匆往门内跑,却见昏昏暗暗,谢无炽长身侧卧,竟在这山野间的竹榻睡着了。
辛滨正在犹豫,门外又有疾驰的马蹄。
这下,谢无炽睁开眼,眼下映着暗色的清光,慢条斯理整了下袖口,将头发放到身后,站起了身来:“什么事?”
“大人,壕沟来查看的是个女人,自称小树!”
另一匹马累得气喘吁吁,倒地便跪:“大人……吴管家的马车,回、回来了!正在路上!”
谢无炽面上没什么情绪,漆黑的眼珠转开,辛滨点了点头,手按在背后,掏出把银白锋利的快刀。
第96章
喜欢穿我的衣服?
漆黑山道上行三辆摇摇晃晃的马车,夜风徐徐,吹开帘子后内里是几张姣好貌美的美人的脸,妩媚天成。香风徐出,沁人心脾。
深更半夜,万籁俱寂,只听见几声夜猫子扯着嗓子的嘶喊,阴森骇人。
随行侍从拉上窗帘,看到美人后咽了口唾沫:“他大爷的,咱们老爷挺会享受啊,一天一个不重样!”
吴管家:“老实赶你的车!”
这人问:“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总大半夜赶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见不得人?咱们老爷喜欢旻姬,这时候正是打仗要紧时刻,恨不得把对面人的皮扒了活吃肉生喝血,让人看见合适吗?只是苦了咱们。”吴管家说了没几句,“怪事,今天怎么回事?总感觉这林子里有鬼似的?有眼睛盯着。”
——话音刚落。
“嗖”。
一支利箭穿透风夜,径直射穿马车的梁木,力道之重竟入木三分。“谁?!”吴管家猛地瞪大眼左右张望,夜色深处走出几道身影,身佩长刀,手腕束带,脸上都蒙着面,吴管家刚想大喊一声,那几人已疾行到吴管家的背后,刀放在他脖颈。
“老实点,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回府回府。”
说话间已将车内的舞姬全拽出来,不管哀嚎之声,全扒了衣服,另让一伙人盯着这群舞姬,其他人乱七八糟拢在身上,在夜色中,倒也看不出多大的区别。
吴管家:“刺客?!”
“马车,还赶不赶?”
吴管家勃然大怒:“大胆!你们可知道这是谁——”话没说完,脖子里咕噜一声,被利刃隔断,血从喉管里喷出。
作为谢无炽豢养的专业打手,关键时刻,辛滨自有他的冷酷和利落。盯着染血的刀锋,转向了另一个人:“你——”
“小人愿意,愿意!”那人两眼发晕,点头如捣蒜。
马车后一把刀抵在他腰际,向不远处的深林中吹了声哨。谢无炽踏着薄薄的夜雾现身,脸上蒙着月亮的明暗,身后护卫紧跟,他面露沉思之色,转身隐入了林间。
马车到达蓝仙,守卫早认得马车,掀开只看了一眼,问:“吴管家呢?”
这人颤抖:“吴管家肚子痛,在后解手,让我先把美人运进去。”
“进城吧。”
黑暗中的轿子内,舞姬的衣袍之下尽是一张张生冷的面孔。穿过门槛,夜色中的屋檐下,一行人被这人引着向院子内。贾乌热衷于歌舞,时常欢饮达旦,醉卧美人柔膝于晨光中醒来。将美人运送,一路并未受到太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