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狱卒拿文书,时书抓了把土洒进这人碗里:“惩恶扬善,不顾别人死活,就知道吃。”
“……”
洒完,时书脚底冒烟,朝谢无炽勾了勾手:“闪!”
文书勾销,时书已跑到鸣凤司的门槛外,片刻才看到那太监气急败坏追出来,拿起一块石子儿朝时书砸,也没砸中:“畜生!你下次别再进来!”
“不进就不进,谁让你不好好干活,你有本事别领俸禄。”
时书无限笑意:“爽,爽了。”
谢无炽目睹了时书整蛊全程,并不说话,眼中有思索的表情。一起走了没几步,门外那株树荫参天的黄果树下,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位是裴文卿,另一位是楚恒,还有一位穿青丝绸缎,身形潇洒轻举,双手笼在袖中。
裴文卿急的不行:“出来了?你们还好吗?身上有没有受伤?”
楚恒替他打补丁:“裴哥担心死你们了,昨晚上睡不好,又差点呕血。”
“还好,就是一整天没吃东西。倒是你还好吗?”
裴文卿瘦眼忧郁:“只是想起了父亲的事……”
一旁青年男人举止清爽,面带开朗的笑容,宽大手掌拍再裴文卿肩膀安慰几句,转过来:“这两兄弟,就是相南寺夜变的幕后谋士吧?”
时书往谢无炽身旁退,问:“这是谁?”
“我叫柳如山。”
楚恒抱着手替他补充:“也就是‘墨卷书香,金陵世家’的柳如山,尊父,正是现任同平章事柳如澜,青天大老爷。”
“别说了,这里没什么少爷世子的,”柳如山挥了挥手,“那些也只是我爹的厉害,跟我没关系。”
柳如山将时书打量一番后,转移到谢无炽身上霎时仿佛目睹了雷电,神色十足的诧异:“这位兄台,虽然在牢狱中呆了一天,神色居然毫不见疲倦,真是英气逼人啊,久仰,久仰!听闻兄台曾是僧人?怪不得殊然众人,雄姿英发之余,又有隐隐的沉稳不泄,超然物外的澹然……”
时书:“……”
这是收获了小迷弟一枚吗?
时书顺着目光看去,不得不说,谢无炽确然长了一副十分出挑的面貌。照时书匮乏的形容,刀削斧刻般的面容,高挑英发的身躯,目光收敛但隐藏着锐利的电流……光看他的外貌,便会认为这人极不普通,且有力量和掌控感。
甚至,让人不觉想要臣服于他。
不过,这样一副有迷惑性的外貌之下,牢狱中的记忆重新浮现。时书也不明白怎么总想到,又是捧着他贪婪地亲吻,又说大腿内侧有刺青,又说粗……
这和淫纹有什么区别?
然而在外人面前,谢无炽又是一等一的正经。不愧是反差哥。
连时书刚认识他,都被他一身僧衣持重出尘的模样给欺骗了。
时书并不揭穿,把舞台让给二位:“到你了。”
谢无炽受到称赞却神色平静,打量着对方:“言重了。”
“好了好了,刚出来一定很疲惫吧?先回去休息,吃点东西再说。”柳如山道。
一路回到世子府流水庵。
柳如山在院子里扯着袖子:“我让小厮买些鸡鸭牛羊肉来,就在这摆盘吃了。区区不才对庖厨之技尤其擅长,你们要是愿意,我近日刚学会了煮火锅,这可是一种新颖的吃法,要不要尝尝?”
“火锅?”时书激动了两秒,立刻被困意浇灭,“我现在太困了,想睡觉,牢里那地根本不是人睡的。”
柳如山爽朗道:“那二位去睡觉,下午再吃,现在我就去下厨,给二位先准备着。”
裴文卿也附和:“如山的手艺,确实好。”
他爱做饭,时书也不说什么:“行,你看着办。”
招呼谢无炽:“走,睡觉。”
柳如山拎起袖子,这就往厨房里走,“我去看看有什么菜。”
谢无炽进了屋,到桌台旁翻出药袋子,取出一包:“你睡,我先熬中药,你的伤口不能再拖了。”
时书:“那不得有人看火?醒了再熬。”
谢无炽声音平静:“我不睡,一会儿把锅放炉子上,看着炉子。”
“为什么不睡?”时书踢掉了鞋子,坐在床上,“我昨晚还睡了几个小时,你好像完全没有睡觉?”
谢无炽:“熬一两天,正常。”
时书早知道有些人精力非同寻常,比如他的室友,天天打游戏到凌晨三点,第二天七点照常起床。
时书:“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说每天要睡觉?”
“视情况而定,有事就不睡了。”
“行。”时书也不细想,躺在床上,柔软被子趴在身下,“这位柳如山,人还不错。”
“确实不错,这次牢坐对了。”
谢无炽拿出了中药包,便站着,神色似乎又有轻微的思虑。时书趴在被子上,手脚一阵酸疼,还没从坐牢的痛苦中挣扎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谢无炽抬起视线,微笑:“借力打力,丰鹿恨我们,那我们和恨丰鹿的人就是朋友了。”
门外,是柳如山吆五喝六让小厮采买的动静,整个流水庵弄得热闹了许多。
“无权无势,无财无兵,唯一改变的机会就是借势。有一篇著名的政论文章写过:我们的朋友是谁?我们的敌人又是谁?得罪丰鹿反倒是一件好事,历来宦官无非赘阉遗竖,哪怕能掌握权力,谁人都看不起。‘计赚军饷却被奸宦诬陷下狱’是不错的名头,传播开来,对我们友善的人会更多。”
“………………”
这什么思路?
时书差点从床上撑起身:“我们坐牢,别人还会同情我们?对我们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