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发现她的反应并不是预想中的样子,皇后神情微动。
微的有些怅惘,但更多的是平和淡然,宜真笑着摇了摇头,道,“劳烦娘娘关怀,宜真不委屈。”
“最多,是有些失望罢了。”她想着,慢慢补充了一句。
“哦?”皇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皇帝也看了过来。
宜真小心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想了想之后继续道,“大概是因为我对夫君没报太多期望的原因。”
她来之前曾想过,要不要说的悲伤哀怨一点,可自己这段时日的平静不少人看着,帝后若想知道,轻易就能查到。
之后她又想,要不要说些大道理,给帝后留下点好印象,但又觉得这样太过刻意——
在这些贵人面前,刻意只会招来不喜。
听到这里,皇后眼神微动。
宜真说的很慢,似乎是边想边说,就也显得足够认真。
“能相敬如宾,婆母和夫君不太过苛责,我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就觉得足够了。”
“食色性也,只要别宠妾灭妻就行。”
话罢,宜真小心看向皇后,没再说下去,显然她要说的就这些了。
看着宜真的反应,皇后表情微动了动,末了一笑。
宜真莫名觉得,刚才她是想叹气的。
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真的在心疼她。体会到这一点时,她眼睛莫名一酸。
真是奇怪,按理说她早就不会因为宋简之而觉得委屈了。
可在这一刻,在皇后温柔包容的目光中,她却想要落泪。
皇帝在一旁看着,眉又微微皱了皱,心里有些不得劲。
他看透人心,如何不知宜真这样,是因为失望太过,才会如此。可她是长公主府的孙女,是名副其实的贵女,她不该如此。
宜真眨了眨眼,将那抹泪意压了回去,微微笑着。
“娘娘,我就是胡乱说说。”她喏喏。
“你不委屈,我却是为你委屈的,你是陛下的亲眷,天子血亲,宋家竟敢如此怠慢你,属实不像话。”
“他们宋家,就该把你捧着供着!”
“这么欺负你,那是不把我和陛下放在眼里。”
皇后一席话,说的温温和和,不带丝毫戾气,却自有威仪万千,宜真被惊到,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这,”她茫茫然胡乱开口。
“你啊,接下来就在宫中好好住着,本宫为你讨回公道。”皇后笑道。
“多谢娘娘。”宜真下意识道谢,回神后张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好了,想必这些天你也没休息好。如意,带这丫头去休息。”
皇后一声令下,宜真就跟着女官走了。
屋内只剩下帝后二人,皇后才叹了口气。
“好好的姑娘,竟被养成这个样子。”她从不会对着皇帝指责他的亲友,但皇帝还是想起自己那个妹妹。
宜真母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清楚都是自己那个妹妹不对,正所谓富贵不忘糟糠,可她们倒好。
可这到底是他妹妹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说。
“是没养好。”皇帝赞同,拉着皇后的手笑道,“正好你把她接来了,不如你好好教教?”
他是临时起的念头,瞧着刚才皇后跟宜真说话,很是温和,显见着是喜欢的。加之也想为皇后找点事干,免得总缅怀太子,太过伤神。
第7章
“也好。”皇后应下,倒是没有迟疑。
对宜真,她之前只是有些可怜,等到说上话,这样安静乖顺的性子,倒是有些喜欢了。
再者,皇后也着实觉得宜真该好好教教了,她刚才那一席话,说得好听是想得开,可说的不好,那就是心灰意冷,破罐破摔。
十几岁的小丫头,这样的心态可不成。
人生在世,谋定胜天。
宜真进宫是在晌午,午膳是宫人送到她屋内用的,之后没过多久,就有宫人来报,说长宁长公主来了。
她便就动身,去前面见了自家祖母。
自古姑嫂妯娌鲜少就有相处的好的,便是至尊至贵的皇家也未曾例外。
天子姐妹三人,兄弟两人,但兄早夭,弟弟亦早逝,倒是三个姐妹都活了下来,分别封为庆宁,福宁,长宁长公主。
庆宁长公主是长姐,年岁已长,在长公主府享受天伦,日子过得安宁祥和。福宁长公主早年守寡,膝下空空,在府中修了一个道观,常年闭门不出。唯有长宁长公主,不甘寂寞,总爱闹出些事来。
宜真早早就知道自家祖母与皇后不和,却不知缘由。还是后来十几年间,断断续续听京中女眷们议论,才渐渐弄明白始末。
原来是她这位祖母意欲给天子送美人,被天子断然拒绝,结果不知怎的,她竟怨上了皇后。
想到这里,宜真闭了闭眼,有些不知道自己这位祖母到底是怎么想的。
帝后情深,人尽皆知,她不想着打好关系,还这般行事。
难道她觉得当妹妹的,会比人家共患难的妻子更要紧吗?
压下心里种种心思,宜真随着宫人前去,在重生后,第一次再次看到自己的祖母。
依然是记忆中的样子,穿金戴银,富丽奢靡,圆脸,个子不高,略有些胖,看她时只用眼尾一扫,挑剔又不喜。
“你是怎么做人媳妇的,怎么那姓宋的成婚半月就要纳妾?害得你姑姑都跟着你丢人。没出息!蠢死得了!”
宜真正要向皇后见礼,就听自家祖母嘴皮一掀,一连串话直接抛了出来,语气刻薄,满是嫌恶。
这种态度她早已习惯,只是眨了眨眼,连面色都未曾变一下。相比之下,她的祖母竟敢抢在皇后前面开口,倒更让她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