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怎么这么看我?”
高嬷嬷忽的回神,摇摇头,笑着说没事。
“可是担心阿瑾的婚事?无妨,他不是胡闹的人,心里有数,回头等遇见喜欢的人,自然就会成婚了。”宜真低头,寻了自己之前留下的痕迹,试着下针。
她的绣艺并不算出众,只是寻常,这个荷包又是要送给殷章的,所以她绣的格外用心。
高嬷嬷闻言,看着宜真垂首时娴静温柔的侧颜,又出了神。
世间之事,大多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些年太孙来兰园越发频繁,众人只Ɩ当他是和丹阳郡主情谊深厚,唯有从当初就一直侍候两人左右的高嬷嬷,从殷章平日的言行中发现了些许端倪。
可,可这怎么可能呢?
太孙怎么会对郡主生出那种心思,当初,当初她们可是担着母子之名啊。
但,今天殷章在内院门口制止宜真去送时,眼中的笑意不停在高嬷嬷面前闪现。
那样的欢欣满足,不像在看表姐,倒像是在看妻子。
就仿佛妻子将丈夫送到门口时,丈夫心满意足又体贴不舍的制止,让她好好休息去。
高嬷嬷不可置信,可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是不可思议。
她看着毫无察觉的宜真,几乎想立刻将自己所想告诉她。
第46章
但只是片刻的冲动,高嬷嬷就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成,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帝后在上,若知道了这件事,纵使喜爱宜真,为了太孙,也不会放过她的。
必须将这件事藏好了。
藏得深深的,谁也不能叫知道。
高嬷嬷历经世事,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并且开始想应对之策。
若是可能,最好是离开京都。
第二日,宜真早早就起床梳洗,去了京兆衙门对面的茶楼上坐着。
茶水点心都是从府中带来的,单包了一个雅间,随着时间推移,日头渐渐升高,越发的热了。
宜真还能坐得住,阿竹却不由眉微蹙,她是知道为了今天的事,自家郡主废了多少心思的。
“郡主,要不我找人去——”
“不必。”宜真制止。
“不要着急,再等等。”她说,看着外面威武的衙门,说,“她没有别的路走,所以,不必担心。”
阿竹只好按捺下自己,好在,片刻之后,一辆带着襄台伯府徽记的马车,徐徐停在了府衙门前。
身穿浅蓝色衣裙的夫人缓步下了马车,目光四下看了眼。
最后,透过窗户,跟宜真对视一眼。
顿了片刻,宋简之新娶的继室卢夫人抬步上阶,敲响了府衙门前鸣冤鼓。
咚、咚、咚
三声闷响。
门口两边的衙役愣愣看着,这才醒神,随着衙门内的人出来,匆匆迎了卢夫人进去。
一步,两步,卢夫人步步惊心,但最深处,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在这贵胄如云,繁华巍峨的京都,卢夫人的身世并不算好。
她出身兵部侍郎府,是兵部侍郎的嫡长女,母亲早逝之后,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天底下的继母无数,若遇到大度容人的继母,那是先出子女的幸事,可卢夫人没这样的幸运。她的继母苛刻狠毒,将发妻的孩子还有手下的庶子女们磋磨的跟鹌鹑一样,她有好几个姐妹,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病死在家里。
后来她终于及笄,继母又想将她嫁的远远的去做一个知州的继室,那人年纪和她爹都差不了多少,儿女都和她一般大了,可谁也不在意。
卢夫人走投无路,几乎要认命的时候,有人找上了门,说可以帮她,但要她嫁给襄台伯宋简之,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便为她准备一个新的身份,送去外地,开启新的生活。
她同意了。
宋简之与丹阳郡主的事情人尽皆知,不是什么良人,可对卢夫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良人了。
一开始,卢夫人也迟疑过,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直到去岁,宋家要过继旁支孩儿到她的膝下,她同意后,当初的人再度找上门,跟她说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那个叫宋彦文的孩子,是她的丈夫宋简之与表妹蔡静姝亲生的孩子,只是早年将其送到旁支,只为今朝偷龙转凤,过继到正室膝下,好名正言顺的继承襄台伯爵之位。
卢夫人一时天旋地转。
以庶充嫡,是欺瞒圣上的大罪,若陛下降罪,可是会抄家灭门的。
再三迟疑后,卢夫人到底走出了这一步,出面首告。
也是在刚才,卢夫人终于知道了安排这一切的人,赫然是丹阳郡主,舒宜真。
府衙之内,很快就因为卢夫人所告,掀起轩然大波。
京兆尹心中清楚这是个大麻烦,但如今卢夫人已经告上公堂,纵使他不想理会,也必须接手。
一番问询查证,卢夫人一应人证物证准备齐全,当初蔡静姝身边伺候的丫鬟,接生的婆子,还有这些年宋家母子与抚养宋彦文旁支往来的证据全都在,眼看着只等京兆尹确定无误后,就能定案了。
见此,京兆尹请卢夫人稍等,命人去查实。
他则转到后堂,略有些疑惑的皱眉。
“这卢氏……”
“今天的事,是有蹊跷。”师爷附和。
卢夫人出身不高,在家又不受宠,可如今一出手,竟是方方面面都准备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