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现在不是小时候了。
“回去还有一截。”马车原本是很宽敞的,可坐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后,莫名竟有些拥挤了,宜真有些不自在,往外看了眼,而后提议。
只要能和她一起,殷章自然是什么都好的。
两人便就下起了棋。
马车上的棋盘棋子都是特制的,上面镶了磁石,总是颠簸,也不会乱。
算下来,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对弈过了。
殷章初时学棋,就是跟宜真下,宜真对他的棋势也算熟悉,所以这次下到一半,她的眉就动了动。
宜真看了眼殷章,察觉到他在让她,但是略想了想,眼波转动间,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也是,殷章回去之后,与他下棋的是陛下和诸位翰林朝臣,棋艺自然进步飞快,哪里是她能比的。不过,下棋,玩乐而已,有人相让,想着法的哄她高兴,总归是好的。
外面雨声淅沥,渐渐的似乎变大了。
雨天路滑,不太好走,马车放缓了速度,只是再三小心,还是滑了一下,马车霎时猛地摇晃,宜真猝不及防的晃了晃,不由一声低呼。而后只觉肩臂一紧,等好不同意缓过后,才意识到是殷章伸手扶住了她。
外面慌忙问候声中,宜真平静的说无碍。
殷章收回手。
只有宜真自己知道,在刚才发现那瞬间,她的心跳有多快。
砰砰砰的,现在还未缓下。
有些事,越是警惕,越是在意。
宜真强压下不平的心跳,问了句还能不能走,若不行就暂时找个地方休息下。
雨并不算大,护卫道无碍,最好还是早些进城为好,她便叮嘱了几声再小心些,这才迟迟疑疑的将思绪放回车内。
“继续?”捏了颗棋子,宜真状若无事的看向殷章。
殷章含笑,说,“好。”
两人不紧不慢的下着棋,似乎和之前没区别,但又微妙的有了些不同。
宜真心弦略紧,总是不自觉的注意着殷章的种种。
一路回了城,雨势不停,宜真就先送了殷章回宫。到宫门口停下时,两人的第三轮棋刚下了一半。
闻得外面护卫的禀报,她心下一松。
“这么快就到了。”殷章微有些遗憾。
宜真笑了笑,将棋子放回罐中。
“想必皇后娘娘正等着殿下,殿下快回去吧。”她说。
殷章点了点头,看了眼棋盘,说,“那我先走了,等下次有机会再与表姐对谈。”
“好。”
宜真亲自从马车中寻了伞给他,本来要下马车去送,被殷章制止,只好目送,待他率人进了宫门,马车徐徐离去。
一趟玄清观之行,宜真无功而返。
但似乎又不是。
当又一次再宴会上遇见薛怀时,看着对方温柔含笑的眼,宜真若有所思。
今日是怀安候府设宴,庆贺府上的嫡长子满月。
前些年潞安县主忙忙碌碌,先后娶了儿媳,又将女儿给嫁出去,之后长媳为她添了一个孙女后,又在今年给她添了嫡长孙,一时间可谓是春风得意,今日宴会上喜笑颜开,谁都能看出她的欢喜来。
宜真先去看了孩子,满月的婴儿已经褪去了红皱,皮肤粉嫩,正乖巧的睡在襁褓之中。
“真可爱。”她赞了一句。
潞安县主的长媳姓林,这些年跟随婆母身边,同宜真也算熟悉了,闻言笑道,“小孩子都这样。”
“姨母喜欢,不如早些成婚,自己要一个。”
话出了口,她才觉有些冒失,只是也来不及收回了,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宜真。
潞安县主同宜真关系好,两人说笑自在熟稔,宜真在她们这些年龄相近的晚辈面前也一向没有架子,久而久之,林氏难免有些疏忽了。
宜真倒也没生气,只是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她,说,“你怎么也学起你婆母,说这些了。”
这些年潞安催婚,比皇后娘娘催的还厉害,不过宜真也知道她没有恶意,不过是自己家庭美满幸福了,就见不得她也单着,所以才会如此。
林氏讪讪,说,“是晚辈冒失了。”
宜真只笑了笑,说没事。
又逗了逗孩子,放下早早准备的礼物,她这才离开。
等出了门,宜真面上的笑才有些淡。
这满府的喜庆,倒越发显得她独身一人形单影只了。
与她年龄相近的人,大多都已经成了家,孩子都会读书。
而她,现在还独身一人。
或许有人享受寂寞,享受独身一人的自在逍遥,可宜真不是,她一直都想有个家,只是一朝被蛇咬——
宜真有些出神,眼见宴席上的热闹也无心过去坐,索性到外面转转。
然后她就看到了薛怀。
“郡主。”他见礼。
宜真看他,不自觉带着些许打量。
她已经忘了两人之间的称呼是什么时候从丹阳郡主变成了郡主,这种不动声色的亲昵混在日常之中,很容易就被忽视。
薛怀的心思,从来都算不得隐晦。
“薛公子,又遇到了。”宜真笑问,带着些许打趣,又或者是试探。
“真巧。”
“不巧。”薛怀施施然站好,目视宜真笑道,“知道郡主会道,我特意前来。”
宜真微怔,没想到薛怀竟然会如此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