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悬崖极深,说不定殷章会死在底下,但他不敢冒险。
这么多年的准备,冒了这样大的风险,只为这一次刺杀。
务必要万无一失才行。
“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很快站起身,左右吩咐下去。
众人立即应是。
一阵哨响,山中诸多还活着的刺客立即脱身,护卫们顾不上追杀,立即往殷章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些人离开了,难道是太孙殿下出事了?
好在有人一直缀在殷章身后,遥遥看见他跳下了悬崖,这才没彻底绝望,而后连夜去周围找在猎场巡防的卫士们,并回行宫向陛下禀报这个消息,调遣人手进来找寻。
他们也不敢闲着,一群人心弦紧绷,只想着一定要在那些此刻之前找到皇太孙。
宜真昏昏沉沉醒来时,发现眼前正燃着一堆篝火,周身一片温热,她正被殷章揽在怀中抱着。
这是,山洞?
刚刚从山崖落下时,她惊悸太过,直接昏过去了,根本不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匆匆打量了周围一眼,宜真看向殷章,瞧见他唇色苍白,心中顿时一紧。
对了,他受伤了!
她心中一紧,忙伸手轻轻摸索,片刻的适应后她已经能勉强看清周围种种,殷章似乎靠在山洞墙壁上,将她牢牢抱着。
触手的衣裳还带着些许潮意,就着些许火光不时能摸索到破损的地方,宜真微微抿唇,心中清楚那都是殷章受伤的地方,只是片刻,她就找到了好几处。
也不知他都受了多少伤。
心中想着,她眼眶一酸,忍不住掉泪。
这个疯子,傻子。
“表姐,别哭。”殷章早在宜真有动静后就醒了,只是看她小心动作,没有开口,眼下见她气息乱了,立即说,手掌拂上她的脸,小心翼翼拭去她脸颊的泪水。
“你疯了吗?”宜真瞪他,“明知道有危险,你还要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什么能有你的命要紧?”
“有啊,表姐。”殷章笑着说。
宜真顿住,片刻后充满愤怒和后怕的脑海才分辨出这句话的意思,不由一滞,眼中含泪怔怔的看着眼前人。
殷章满脸的笑,小心翼翼擦拭掉宜真脸上的泪后,凑近她落下轻吻。
“没什么比表姐更重要。”他说。
“胡闹!”宜真伸手推开殷章的脸,拧着眉加重声音又重复一遍。
“殷章,你太胡闹了。”
殷章知不知道,他这样做,一着不慎就会殒命!
到时候他的一切,都会随之灰飞烟灭。
权势,富贵,还有近在咫尺的天子之位。
殷章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可他所有的情意,都用那双温柔含笑的眼徐徐道来。
好一会儿,眼见着宜真冷静下来,殷章才又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说,“值得的,表姐,一切都值得。”
宜真按在他脸上的手一颤,闭了闭眼,收回手,去处之前让腊梅备的伤药。
为了防止出意外,药瓶是木质的,有丸药,也有药粉,还有药膏,几个装在荷包里,她取出来,开始给殷章上药。
一番倾情表白,殷章还以为能打动宜真,没想到她什么都不说,不由有些失落,闷闷的看了她一眼。
但看她给他上药,又很高兴,遂乖乖解了衣裳。
宜真让他靠近火堆些,就着火光,开始给他上药。
之前显然是落过水,伤口有些发白,又很红,她先抹膏药,再撒药粉,如此一一处理好,大致一算,竟有七八道伤口,遍布肩臂腰背,腿上也有一道。别的不知,手臂上那两道伤口,都是为她挡的。
她不知不觉红了眼,却没出声,抿着唇坚持上完了药。
“表姐,等回去后,我就向祖父祖母求娶你,好不好?”殷章低声问,心中忐忑。
他做了许多准备,唯有宜真这里,他不确定。
万一宜真不愿意嫁给他怎么办?
这个想法殷章有过许多次,然后又狠着心想,就算她不愿意,他也一定要娶她的。
只是……
他还是想要宜真欢欢喜喜的,心甘情愿嫁他。
宜真手下不停,也不应声,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表姐。”殷章小心的伸手,拉了拉宜真的袖角。
“别捣乱。”宜真正忙着给他上药,被他扯得手一歪,药也涂到了别处,空出手眼也不抬的把他的手拍下去。
“表姐——”
“闭嘴。”
殷章看了眼宜真板着的小脸,老老实实应了声好,没再开口,只是依然眼巴巴的看着她。
一番忙碌,宜真总算涂好了药,小心将药收好——
还不知道什么事会后能脱困,殷章身上的伤可耽误不得。
到这时,宜真才抬眼,仔细去看殷章。
仔细一想,两人相识已经快十年了。这么多年相处的时光,她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他,看着他。
刚涂好的药,衣裳又还潮着,便就没急着穿,而是等一等。
殷章赤着上身坐在那里,穿着衣服时不明显,只觉得他高大,如今去了衣裳,才瞧见那紧实的肌理。
宜真看殷章,殷章也看她,四目相对,她可以清晰看到他眼中的忐忑,和故作的老实乖顺。
“表姐,”殷章又低声叫她。
“你小时候,我没见过你卖乖,现在却没少见。”宜真别过眼,看向火堆,喃喃说,“有些事,早有踪迹,只是我没察觉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