殓骨(重生)(168)+番外
孟祈观察着四周,发现自己靠在一堵正在掉着灰的墙边,他将手掌按在墙壁上,撑着想要站起。
怎奈何全身好像被人抽了筋骨般无力,待到他完全站起,口中却骤然吐出一口黑血。
他的手颤巍巍撑着,看向地上那滩不同寻常的血色,自己这是……中毒了。
孟祈受广闻司的苛训长大,这世间,还没有他未曾见过的毒药,可如今他的症状来得突然而又迅速。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何人,下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毒药。
最终他还是没有支撑住,脱力之后整个背砸在墙上慢慢滑下,头发与肩头落满了如雪花般的墙灰。
这毒药应当是损伤五脏六腑,幸而孟祈的耳朵还算灵敏,他听见有人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然后看到谷禄出现在了牢门口。
他看着孟祈嘴角的血,瞳孔闪了闪,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也不是是不是他去通风报信去了,约莫一个时辰后,他看到了褚临。
他来时,有两个狱卒在前面给他提着龙头灯,他穿着一身云纹窃蓝色的袍子,腰间坠着一个香囊。
这窃蓝色与孟祈在泗水城那天所见天空的颜色如出一辙,那般澄澈、叫人心安。只可惜穿在了褚临身上,叫孟祈觉得,当真是玷污了这色彩。
随着褚临的靠近,他鼻子闻到的味道也愈发清晰。
他拼命想要站起,非常想要死死掐住褚临的脖子,问他身上为何会有何宋朝月身上一样的味道。
只可惜,他无能为力,只能盯着褚临带着胜者姿态蹲到自己面前,眼里是藏不住的笑。
只见他现在这牢中好似度量一般走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孟祈身后那面旧墙以及他的肩上、头上。
“孟祈,你输了。”他毫不犹豫地宣告着他所谓的胜利。
褚临赢了,他不仅成功将孟祈关入了牢中,更将宋朝月接进了宫里。
他褚临是这大衡的王,没有人能够凌驾于他之上,谁都不行。
孟祈的眼睛一直盯着香味的来源,褚临的腰间那个绣着弯月的白色香囊。
褚临知道他为何而看,解下这个香囊后握在手中,不着痕迹朝孟祈更近了些。
“这个香囊,是桑桑这两天才给我绣的。”他说着,又将香囊系回腰间,“遥以月色寄相思,孟祈,你是不是想知道你的毒是谁下的?”
他盯着孟祈那看似毫无波澜的眼睛,偏想用话在他眼中激起千层浪。
“你在繁城、在桑桑身边待了那么久,你说,还有谁能让你毫无防备地吃下这毒药呢。”
他说完这话,期待地看向孟祈,只可惜,没有从他眼中看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孟祈不信,他根本就不信宋朝月会给他下毒,褚临这招离间计根本毫无作用。
褚临挥退两个狱卒,牢内瞬间暗淡许多。
“三月二十九那一日,你吃了她递来的一个糖人,还看了一场白日烟火。孟祈,你觉得她离开那么久就为了一个糖人吗?”
不可能的,桑桑不是那样的人。孟祈在心中不断地反驳着褚临,这都是巧合,他定是在别处被下了毒,绝不可能是宋朝月所下。
明明在繁城那段时间,他们如此相爱,明明,他们都要定亲了,她很快就会是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见孟祈依旧如常,褚临叹了一口气,站起,推开牢门走了出去。
龙头提灯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说:“怎么样?可解气了?”
那女子撒着娇,声音让孟祈再熟悉不过。
孟祈觉得体内更痛了,那是桑桑啊,是她的桑桑啊……
他感觉自己的心不断裂开,碎片扎进了五脏六腑之中。
又开始痛了,五脏六腑好像被人用刀割着一般疼。
他仰天怒吼一声,拼尽全力握拳朝墙上砸去,一拳又一拳,直到坚硬的墙面被他砸出一个凹坑,直到的手背血肉模糊。
他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行,他告诉自己,他必须出去,他要亲自去证明,宋朝月不是这样的人!
撑着这样一口气,孟祈每天按时吃饭,吃着由褚临身边的光景亲手送来的延缓毒发的解药。
即便如此,他的身体还是止不住疼痛,那药只能让他不死,可是却根本无法缓解他身上的疼痛。
这毒药总在晚上发作,让他睡不了一个整觉。
作为逆贼被下狱的他,待遇自然也不是很好。
这牢房里连一张床都没有,只是地上铺着一些杂乱的稻草,每日孟祈就这般躺在地上,唯一能见到的货物,只有给他送饭的狱卒和送药的光景,还有那不时从他身边跑过的老鼠。
每吃三顿饭,孟祈就用已经长长无法修剪的指甲盖在墙上划上一道,以表明又过了一天。
如此,在墙壁之上划了十七道划痕后,孟祈终于见到了一人。
那人是云方的小徒弟,大家都唤他阿迟。
也不知是他给狱卒下了药,还是打晕了他,便见他就这般混了进来。
这小子平日里老闯祸,成日被云方教训得嗷嗷叫,如今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孟祈觉得有些诧异,云方怎么会叫他来。
“师伯,师伯!”
那日他倚在墙壁之上,便听见有人不停地压低声音在唤自己。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牢门外,便见阿迟正压低声音唤自己。
他缓慢地挪到牢门边,靠在冰凉的铁柱之上,听阿迟如同放鞭炮一般语速极快地同自己说着外面的消息。
他边说还边回头四看,生怕有人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