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楚胡同人)明镜台(11)
胡铁花还因为刚才的事生气,冷哼着扭头,不理会他。
楚留香倒是不太介意,问道:“不知道冷兄何故突然发难?”
冷余伤理直气壮地道:“我这可是为你好,你要是没本事,想来喝这酒,怕是死都死得莫名其妙。”
窈窕面色沉下来,刚要训斥,就听见冷余伤继续冷言冷语:“这两个主人……呸!那个姓顾的小子还不是主人——一个是个坑蒙拐骗吃喝嫖赌就差一嫖的小王八蛋,一个是跟蜘蛛一样满天飞,就是不落地的怪胎,能有什么好事。”
楚留香微笑着,不以为意,道:“如此说来,倒要多谢冷兄了。”
冷余伤没想到楚留香竟是这般反应,态度稍稍缓和,不禁露出些许笑意,丢下断枝,道:“好说,好说。”
窈窕面色也有缓和,语气仍有些冷冷的,道:“你们千万别听他胡言乱语,他是金桀的师父,最近受着顾叛的气,才借口找麻烦罢了。”
楚留香一向不爱与人结仇,笑了笑,就算过了。
胡铁花笑言:“那你岂不是让顾叛得意?他就巴不得有人天天为他生气。”
“还是好弟弟了解我。”一听这声音,冷余伤沉下脸,恨恨地背着手,连招呼也不打便先走了。
顾叛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笑着对窈窕道:“你家这位君子真小气。”
胡铁花不禁摸了摸鼻子,有些失望地道:“这么说,这位冷兄就是……”
“就是这位‘窈窕淑女’的中意人。”顾叛接过话,推着两个人道:“走走走。”
金桀也许是个性格诡异的人,但他却很懂得待客之道,说来也算是家境教养良好的缘故,即使脾气暴躁,也没有丝毫怠慢客人的样子。
先是茶水净手,然后上了一道道甜点,楚留香不爱甜食,笑着坐在一边看顾叛和胡铁花抢一道叫做‘甜蜜果’的甜点,其间当然少不了冷余伤的一些冷嘲热讽。
第三道便琳琅满目,各类菜色俱全,有些菜色都是楚留香和胡铁花连听也没听说过的。
楚留香倒是好奇地每道都尝了一些,胡铁花不在乎这些菜,有酒就行。陈年的竹叶青早已把他的
馋虫勾上来了。
最后厨师竟通过窈窕传话给金桀,说是有特别菜色,要亲手奉上。
顾叛笑嘻嘻地道:“既然是这样,当然好,我正好想问问他甜蜜果是怎么做的。”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替主人做了决定,金桀的额上又开始出汗,当然不是热的。
胡铁花也好奇厨师,因为这个人做的菜确实很精彩。
也许是位妙手玲珑的姑娘,也许是个身手不凡有着复杂过去的老人。
不管怎么说,能到金家,尤其是金桀这样的大少爷家做事的人,一定很不凡。
见到厨师后,胡铁花反而又失望了,这件事告诉他,一个人菜做得精彩,不代表这个人就很精彩。
确实,厨师没什么好说的,普通的面容,普通的衣服,没有任何特征,掉在人群中就分辨不出了,只有一双粗糙的手,手上端着一个金盘。
胡铁花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那道特殊的菜呢?”
厨师没有理会,也没有抬眼看他,只看着金桀,全身的筋肉似乎都在收缩僵硬,长长地吐口气。
他没有说任何语言,只是缓步移来,俯身将金盘放在金桀面前,原本棕红的脸色此刻苍白如同死人,喃喃地道:“少爷。”
金桀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倒是顾叛笑嘻嘻地道:“杨大厨啊,好歹我们能见一面,不如你就快点告诉我甜蜜果的做法吧。”
杨大厨似乎勉强笑了笑,道:“不错,你此刻不问,以后……”
他咬了咬牙,突然从怀中拔出一把菜刀,刀光一闪,急削自己的右手——那只被厨师奉为生命的手。
三只血淋淋的手指掉在金盘中,正是无名指,中指和食指。
杨大厨脸上的冷汗如雨点纷纷落下,声音嘶哑道:“少爷。”他的眼中似有水光闪动,不全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一种不知名的悲痛。
酒席上每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华真真脸色剧变,似要呕吐,但她依然没有说话。
金桀依旧没有动,没有开口,金桀不动,谁还能动?
杨大厨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突然跪了下来,嘶声道:“少爷!”
没有人说话,这个房间似乎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起来,只有杨大厨的撕嚎回荡着。
胡铁花不忍心再看,尽管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开口,但他还是疑惑地看着顾叛,道:“这是……”
顾叛不答话,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在问什么,反而道:“刚刚的菜怎么样?”
胡铁花心中着急,差点破口大骂。
楚留香自桌下悄悄拉住他的衣角,答道:“很好,楚某大开眼界,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菜。”
顾叛轻轻打了个呼哨,似乎在自言自语地道:“看来这个人倒不是没什么可取之处。”
金桀面上不禁冷笑。
通常,有人冷笑时都代表一种恐怖,一种对别人的不满,总之不会是什么好意。
可金桀的冷笑,反而让杨大厨,顾叛和冷余伤都松了口气。
金桀终于把目光从那三根手指移到杨大厨脸上,清朗的声音似寒冰:“滚。”
杨大厨重重地磕着响头,竟因为这个字而落下泪来:“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说完,他踉踉跄跄地冲出了房间。
这中间有什么秘密?楚留香不知道,胡铁花也不知道。
不知道的人自然满腔疑惑,知道的人愿意解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