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同人)边城倦客(79)+番外
毒计
傅红雪点燃了灯,在灯光映照下屋子里显得空空荡荡。
傅红雪很爱惜东西,尤其爱惜旧物,因为旧物顺手,而且东西一旦坏了,就免不了要去添置,一去添置就免不了要和人打交道,和人打交道就免不了是是非非。
所以就算东西真的坏了,傅红雪也就放之任之,不去添置。
而自从来了卓玉贞之后,屋子里的东西几乎保管不了三天。
于是他的屋子里的东西就越来越少,直到只剩下一张床,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卓玉贞就算再厉害,总不能把傅红雪的床也拆了,就算再有破坏力,总不能把自己坐的椅子给碎了。
所以屋里总算有家具逃过了她的魔掌。
但卓玉贞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
因为这样以来她更弄不清楚傅红雪喜欢什么,不管她毁掉什么,傅红雪都不在乎,似乎她把酒肆拆了,傅红雪也不在乎。
她的破坏力不但严重而且烦人,至少秋水清还会跳脚,可在傅红雪面前,所有行为等于是扔进沼泽里的石子,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其实她知道对傅红雪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一把刀,黑色的刀。
傅红雪不记得以前的事,当初秋水清把他带回来时,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不记得,但他手中的刀分明告诉了秋水清关于他的身份。
关于他的过去,全部都是秋水清说的,而秋水清知道的,也仅仅来自江湖上的各种传闻。
在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听另一个人讲关于自己的故事,而且大多还都是夸张的传闻,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丝毫代入感,甚至没有丝毫地认同感。
所以傅红雪对于秋水清说出来的所谓“关于傅红雪的故事”,不过是听听而已,从来不当真,也从来不认为自己经历过。
但这把刀对他的重要性却是实实在在的,当傅红雪的手握住这把刀漆黑的刀柄时,他会觉得是找回了身体中最重要的部分,会感到血液在舒服地叹息,欢快地流动,一股勃勃的生机让他的心瞬间鼓动起来。
他分不清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对刀依恋,还是这把刀自己不愿意离开被认同的主人。
空白的记忆在遇见这把刀时不是那么虚幻而摸不着痕迹了,那时傅红雪才觉得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所以卓玉贞知道黑刀对傅红雪的重要性,但她不敢动它,她不敢去动这把刀。
甚至她在潜意识里,在噩梦中,都把这把刀当做是个吞噬人心的怪物,贴满了符咒的妖怪。
因为傅红雪接触到这把刀时,就会变得很奇怪,入魔般地奇怪。
原本他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同黑珍珠,但目光是茫然的,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不过是个很好看却过于苍白的跛子。
但当他的手握住刀时,他整个人都变了。
似乎有黑色而压迫的气势从他身上蔓延开,像雨一样凄,像黑夜一样深不可测,冬风一样寒。
唯一醒目的就是他的眼睛,如同两簇燃烧着的鬼火。
这种时候,卓玉贞会觉得,傅红雪在燃烧他自己的生命。
其实她不知道,对傅红雪重要的东西还有另外一样。
傅红雪也说不清这东西到底重不重要,但他一直带着,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好像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过去。
这是块衣角,灰色的,普通的衣衫上用剑斩下的衣角。
这是谁的?为什么会在他手里?难道这是他失去记忆的关键?
——不知道。
傅红雪只知道每当他看着这块衣角时总会有种宁静的感觉,在好好休息的宁静,在这种奇怪感觉的平复下,好像连那把黑刀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是个奇怪的人,所以手中才有这两样自相矛盾的东西。”秋水清同样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悻悻地道。
今夜虽然黑刀在他手里,奇怪的衣角在他袖中,但他点亮灯,却不是为了对这两样东西进行思考,只是因为心脏悸动地厉害。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不喜欢但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然后他看见了窗外的火光,火光不远,就在孔雀山庄。
灯烛的火焰轻轻抖动了一下,傅红雪已掠出窗外,向孔雀山庄赶去。
轻功,刀法,毒药,火器就好像是长在他的身体里,与他的骨头缠绕在一起,就算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所有的事情,这些东西都没有忘。
当他赶到孔雀山庄,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曾经劫火仍无恙的孔雀山庄,竟已变作了一片瓦砾——九重院落,三十六座楼台,八十里的基业,都已化为了一片瓦砾!
鲜血还没有干透,秋水清就这样站在血迹斑斑的瓦砾间,当看见傅红雪时,秋水清脸上本来全无表情,甚至连那双锐利的眼睛都已变得空虚呆滞。但他看见傅红雪后,却露出很犹豫的神色,好像想向他求助,却又想让他快走。
傅红雪的眼睛里像是燃烧起火焰,非常寒冷的火焰。他靠近秋水清,很慢很慢地问:“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瓦砾间脱出一个人,凌空翻身,一剑向傅红雪刺来。
傅红雪没有吃惊,没有犹豫,没有怔住,甚至没有去看来人一样。
那人的剑只是为了阻一阻傅红雪,他的人却在同时已经弃剑而逃。
逃出七八步时,他还有些得意,因为傅红雪居然没有拔刀。
看来傅红雪的反应果然慢了,不仅反应慢了,连察觉力也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