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195)
君泽垂眼看着忘忧蝶下的花瓣,低声道:“是,很重要。”
萧明心头一回知道了五雷轰顶的滋味,只觉得如坐针毡。他腾的起身:“我看看到哪儿了。”
阿泉见他掀帘探出身,挤眉弄眼地凑过去:“公子,如何,你二人聊得还好吧?”
萧明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阿泉在他耳边小声道:“你不是对祁公子……我听认识的姑娘说过,在心上人面前卖一卖惨,有助于增进感情。”
萧明心:“……”
他气笑了。但一想到自己那无疾而终的小心思,又笑不出来了,一时间表情有些扭曲。
阿泉以为他又要骂“你懂个屁”,结果公子只是回了他个一言难尽的眼神,幽幽道:“你不懂。”
阿泉震惊:“总不能是他看不上你吧?诶,少爷你去哪……”
萧明心懒得理他,跃上车顶看了一眼,又坐了回来。
“前面好像在办丧事。”
马车驶过去,道两旁的啜泣声不绝于耳,瞧着都是普通百姓。
谁的丧事办得这样大?
阿泉下车去打听了一下,面色凝重地回来禀报。
“公子,他们说是……闻将军走了。”
[1]这句诗经里有,不是我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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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我醋我自己=w=
第104章 见故人
东海。
浪涛平和,徐行的商船在海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沫。
“萧兄,茶要凉了。”
萧明心一激灵,端起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不禁皱起了眉。
确实凉了,都发苦了。
君泽给他重新沏了一盏。
“可是还在想闻将军的事?”
距离他们出海已过两日。
而距闻拾山的死讯,已过去七日。
萧明心回忆起满室白幡在自己眼前飘荡的场景,心口又是一阵钝痛。
“萧兄与闻将军相识?”君泽问。
萧明心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若非熟识,怎会伤心悲痛至此?
萧明心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与闻拾山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倘若他没有在那天看见闻将军的一生的话。
思绪倒回七日前。
萧明心反问阿泉:“哪个闻将军?”
阿泉被他说愣了:“还有很多个闻将军?”
直到他们顺着人群的方向,看见挂丧的宅院,萧明心才意识到这个现实。
闻拾山真的死了。
可是怎么会?明明不久前他二人才谈过话,那时闻拾山的身子骨还康健得很。
有此疑问的不止他一人。
围在宅子外的百姓窃窃私语。
“好端端的,将军怎么就走了呢?”
“死在南巡回朝的路上,这其中会否……”
“嘘!安敢妄议朝廷事。”
“我倒是听闻那日府里喊过大夫,那大夫说闻将军乃是……自戕!”
“啊?!怎会如此……”
自戕?萧明心将这句话听进去了。
他忽然想起闻拾山在画舫上说的那句话。
「属于我的机缘早就断了,你的机缘才刚刚开始。」
萧明心一直没能琢磨其中的含义。
会与闻将军的死有关么?
正沉思着,府门外的守卫忽然拨开人群朝这边走来。
“可是萧公子?”
萧明心怔愣一瞬。“我是。”
“陈副将有请。”守卫说着开出了一条道。
萧明心来不及思考守卫为何能认出他,又为何让他进去。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被领着进了院里。
君泽与阿泉被留在了院内,萧明心独自进了灵堂。
他看着正中间那口厚重的棺木出神。奇异的是,曾经一靠近闻拾山便浑身不适的感觉消失了。
棺木旁侧站了一位守灵的男人。男人须发白得潦草,像是这几日才染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神情却依旧稳重。
萧明心上前见礼:“陈将军。”
陈副将陈晖转过身打量了他一番:“你是萧明心。”
“正是草民。”
陈副将点点头:“大帅临走前,托我交给你一样东西。”
萧明心心里“咯噔”一声:这么看来闻将军真是自戕的?甚至亲自准备了后事。
然而没见陈副将手里有东西,他也没有去取东西的意思。
陈副将用目光指了指棺木背后:“大帅说那东西必须你亲自去取。”
萧明心顺着看过去,桌案上果真有个长长的木匣子。
只是这木匣子的位置……牌位背后?
萧明心咽了一下口水,这也太难为人了。闻将军这是什么用意?
他带着满腹疑问,小心翼翼地越过棺木,抽出了那只木匣子,一点没碰到牌位,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松懈之际,他不小心蹭到了棺木。
一瞬间,他的五感被抽离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不属于他记忆中的画面,走马灯一样连片闪过。
他从旁人断断续续的话语里意识到,这是闻拾山的记忆。
与记忆一同侵占他脑海的,还有闻将军的“七情六欲”。几十年的岁月,浓重的情仇,快把他的脑袋挤炸了。
萧明心头痛欲裂,跌倒在地。
一旁的副将守卫忙围过来扶他。
所有画面褪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充满了血腥气的夜晚。
“他”坐在马背上疾驰,腰上鲜血淋漓。失血过多的“他”几乎睁不开眼,是有人在背后撑着他。
然而几道箭矢破空的声音过后,背后的人跳下了马。“他”大骇之下强撑着回头,却只能看见那人被淹没在血夜里的一张侧脸。
萧明心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