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听话(113)
“凭什么就捆绑着我啊?一会儿说我一个人不能自己住,一会儿说要把我带出去,凭什么我哥就可以啊?”
孟女士像是也被她惹怒了,深呼吸两次,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站起身来。
“凭什么你哥可以?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呢蒋唱晚,你惹了多少次祸,你哥惹过哪怕一次没有?!”
“谁做事是无厘头随便乱做的?为什么不让你一个人住,为什么要带你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孟女士像是也气得不轻,“你还好意思说凭什么,我告诉你蒋唱晚,要不是有你哥和小沈老师的担保,我都不会让你搬出南山!”
“你哥一个人住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不生病不感冒,成绩照样年级前十,保送好大学,你呢?就你这破成绩,你在国内读,能考上哪里?啊?”
孟女士把手上的东西一扔,气得胸膛不住起伏,最后拍板下决定。
“反正这事儿没得商量,你那些东西你爱收不收,今天不收,明天就别去上学了,反正我手续也快给你办完了,明天你就待在家里慢慢收。”
“航班在一个星期后,到时候你还没收完,那就全部扔了就行。”
说完之后,她没再给蒋唱晚反驳的机会,迅速迈步上楼,“砰”一声关上了门。
偌大的客厅里,只留下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工作的搬家人员,还有站在原地,不住掉眼泪的蒋唱晚。
她讨厌大人。
讨厌他们轻飘飘地替她做决定,讨厌他们轻描淡写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讨厌他们云淡风轻地说这些都不重要。
但她好像又无法反驳。
孟晓青曾经好像说过无数次,说她要是再这么玩儿下去,要是成绩再这么差下去,要是再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去,她就会把她送到国际学校去。
是她没当回事。
是她没相信。
直到这个时候,蒋唱晚还觉得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一边接受,一边抗拒,觉得自己今天要是没回来就好了。要是待在家属院里就好了。
要是之前努力学习就好了。
要是和她哥一样,能够照顾好自己,能够考上好大学就好了。
这样是不是就能自由了?
手机在包里不停地震动,蒋唱晚一把抹掉眼泪,拿出来看。
四个人的小群里,有两个人正热火朝天的商量着过年的假期要去哪里玩。
【去山上泡温泉!!!风景又好又不远!】
【要不去滑雪吧?冬天的雪场也挺有意思的。】
【滑雪人好多啊,而且你也不怎么会吧,到时候摔个屁股蹲儿就好玩了】
【??难道你就会泡温泉了?但凡池子大点,你都得戴游泳圈下去吧!】
【你是不是想死啊季程!】
【晚晚怎么不说话啊】
【@纽特学长的嗅嗅快出来你来选一个】
春节假期尚还有半个月,远在航班之外。
蒋唱晚看了好一会儿,才吸了吸鼻子,手颤抖着,一字一句,缓慢地打着,
【你们去吧。】
【我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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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唱晚花了好几天收拾行李。
先是不愿相信,直到第二天照常去上学时,矮士水对她说,她的手续已经办完了,可以不用来了的时候,她才有了即将离去的实感,发了两天呆后,才开始慢慢地收拾。
很难去讲一件一件收拾出那些柜子里尘封已久的东西,并勾起从前的回忆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小学时充满涂鸦的课本,用来写小说的草稿纸,初中时的日记本,上课时传来传去的小纸条。
如果是普通平常的时刻,她大概只会觉得好玩儿,拍下照片,发到小群里面分享,引起大家一阵爆笑。
而现在,她只觉得难过。
每一个与从前快乐有关的东西,都好像是一次记忆的凌迟。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被迫离开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的一天。
对故土的眷恋,对朋友的不舍,对未知的恐惧,诸多种种情绪编织成梦魇,缠绕着她。
南山的房子渐渐被搬空,孟晓青在准备各种需要的文件与手续,蒋惊寒在集训。给爷爷烧完最后一次纸后,机票纸面上的时间也渐渐逼近。
起飞前的第三天,学校补课休息,季程和程姗姗买了蛋糕和礼物,来给她践行。
偌大的南山别墅已经空落落的,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剩下的大件家具也被盖上了防尘的白色布罩,看起来冰冷而寂寥。
蒋唱晚盘腿坐在地上,轻声招呼他们,“坐吧。”
程姗姗环视一周,竟然第一次感到无从下手,于是只好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在客厅坐下来。
季程小心翼翼地把订的蛋糕放在桌上,也跟着他们坐下来。
气氛一时沉寂。
三个人第一次相对环视坐着,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窗外天色渐暗,室内没有开灯,随着日色的偏移,一寸一寸地暗下来。
“怎么了?”蒋唱晚忽然轻声开口,带了点极浅的笑意,问道,“我还没走呢,就没话讲了?”
“怎么会。”季程说,率先拆开蛋糕的包装,找来打火机,准备点亮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