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听话(115)
忙活了一会儿,算是帮了不少忙,大厅里的服务员连连向她道谢,张焕萍也换好了衣服,从后厨走出来,招呼她说走吧。
“是吧,这女孩儿很乖的,很讨人喜欢的。”她笑着顺应同事夸奖两句,挽着蒋唱晚的胳膊,跟同事说再见,“我先下班走了啊,明天再见啊。”
冬日午后出了点太阳,走出火锅店门,是一条窄窄的小巷,两个人晒着太阳,慢悠悠地在巷子里散步。
“今天学校没上课吗,晚晚?”
蒋唱晚摇摇头,“没有,张阿姨。”
“哦哦,这样啊。”张焕萍应道,又笑了笑,“自从衍舟去集训了,我都不知道学校的情况了。”
“你说他们也是管的真的很严,不能带手机,不能打电话,从早学到晚,不知道会不会压力太大了……”
“不会的,阿姨。”蒋唱晚安慰她道,“小沈老师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他肯定不会压力大的,一定会在竞赛里取得好成绩的。”
“那就好。”张焕萍笑着摸了摸她的手背,说她真讨人喜欢,想了想,又感叹道,“也是幸好衍舟聪明,还有竞赛这条路可以走,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上辅导班和兴趣班,还有上国际学校的,考什么雅思和托福,我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更别说送他去学了。”
“我这个当妈的没能帮到他什么……”张焕萍顿了顿,轻声叹气道,“还是他自己争气啊。”
蒋唱晚静了静,站定,看着她,轻声道,“没有的,阿姨。”
“小沈老师从来没有抱怨过你什么,他想要的东西,都会自己去争取的。”
“他只希望你平安健康。”
这是实话。
蒋唱晚想。
如果沈衍舟现在在这里的话,他应当也会这么说的。
张焕萍明显愣了愣,垂下眼,再抬起眼时,眼睫已经略微湿润,却还笑着,“知道了。”
“瞧我这人,净拉着你说话了。”她飞快地抹了抹眼睛,转移话题道,“都忘了问你,今天来找阿姨,是有什么事吗?”
蒋唱晚的脚步停了停。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巷口,幽静的小路到脚下为止,再往前一步,就是嘈杂拥挤、人来人往的大路。
蒋唱晚垂下眼,抿了抿唇,顿了片刻,而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她。
“我要出国去念书了,以后就不在这里了。”
她声音轻轻,视线落在信封的褶皱上,顿了几秒,又向前递去。
“您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沈衍舟吗?”
-
起飞那天,C市在下雨。
孟晓青领着她到机场,办好登机牌,托运好行李,收到了航班晚点的消息。
孟晓青看了眼表,把东西放在咖啡厅座椅上,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吃。”
蒋唱晚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今天是国家级竞赛的日子。
在C市举办,数理化学科都有,她哥和沈衍舟应当都在参加。
她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感到一阵难言的平静。
像是什么都不想说,又像是有很多话想说,最后都算了。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安静地喝完咖啡,吃完午饭,捱到了快要登机时间。
“我去结账。”孟女士说完,就起身往前台走去。
蒋唱晚沉默地背上双肩包,站起身来,到门口等她。
机场总是人来人往,所有人都行色匆匆,从远方来,或者即将走向远方。
有人来送,在安检口前长久拥抱,泣不成声;有人来接,神情兴奋地乘电梯下楼,拽着横幅,好不欢乐。
世界在这里凝聚成一个切片,像一个小小的水晶球,将悲欢离合尽数留在此。
蒋唱晚靠在门边看着,从一个人群身上,转到另一个人群身上,最后落向巨大的机场玻璃外。
她从小生长的城市隐在烟雨暮色中,细雨淅淅沥沥,看不真切。
倒也像一场送别。
出神间,孟女士结完账走了出来,唤她往前。
蒋唱晚抿了抿唇,呼出一口气,攥住双肩包的带子,跟在她身后,向安检口走去。
头等舱通道,人不多,十分顺畅地到了安检口前。
蒋唱晚站在门口,漫无目的地看着孟女士在前,把背包放进框里,再从中单独拿出电脑和充电宝。
她刚把双肩包取下一半,忽地感知到裤兜里手机的震动。
欢乐的铃声响起,打破她寂静的情绪。
蒋唱晚顿了顿,没什么情绪地将手机摸出来看。
待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后,动作却猛地一顿。
……怎么会。
蒋唱晚看着那个名字想。
心脏好像停了一瞬,然后砰砰,砰砰地再度响起,仿佛要冲破胸腔。
铃声坚持不懈地响起,手机在手心里一阵又一阵地颤动着,仿佛连带着她的心脏也在颤抖。
她不敢接。
但好像那个人也没有一定要她接,只是站在她身后,许多道分隔线拉出来的遥远距离之外,喊她。
“……蒋唱晚。”
声音在嘈杂的机场里,独独落进她耳朵里。
蒋唱晚顿了很久很久。
想回头,又怕是幻觉。不回头,好像又舍不得。
她站在原地,看着前方孟女士已经走过安检口,在另一端喊她,说快要到登机时间了。
怎么会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