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司,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跃金皇子不放人。
这就跟讲好的不一样了。
淮枢宁惊讶片刻, 收起笑。
“我认真的。”她说。
跃金皇子敲了敲桌上的獬豸镇纸, 仿佛在回她, 他也是认真的。
“明白了。”淮枢宁解下披风给楼兰搭上, “洗清嫌疑后,总能放人吧。”
她对着楼兰一笑,眉目温柔道:“没关系,二哥会照顾你, 我等你回去。”
淮枢宁离开后, 跃金皇子将他交给狱审官, 自己追了出去。
狱审官比跃金皇子好应付,公事公办问了一些复燃会的事, 这些楼兰是真的不知情, 故而也谈不上隐瞒。
他的任务, 并非怅烟给的, 他要做什么,紫冥渊早已告诉了他, 复燃会与他没多少关系。
而且, 他是遵照紫冥渊的命令, 顺应天地之意,让魔重返人间, 成为族群。复燃会的目的, 就没那么单纯了。
复燃会赋予了魔太多的渴望,他们期待着魔重返人间后, 能够改变当下的格局,利用魔弄权。
与其说,他是复燃会的一员,是他依靠着复燃会,不如说,是复燃会追随他,没了他,复燃会无从复燃。
只是,这道理成立复燃会利用复燃会的人懂,复燃会下面的从众们,可就不知情了。
他们只知道,凌渊公主身边的新人,是他们复燃会派去的杀手,虽瞧不出这人有何本事,但上头说,只有这个人能杀了凌渊公主。
后来宫宴上见了这人,复燃会的那些人惴惴不安。
因为凌渊公主身边那人,看起来不像个能冲着公主动手的人,他更像是没有凌渊公主就活不了几天的病美人,再加上,一些人看出了他是披了伪装的魔,这就更让大家焦急。
他们都能看出来,那自然也瞒不过龙主和储君。若是这病美人还未动手就被下令镇杀,他们还复燃个屁啊!还不如劫了刑狱,把水牢里的魔偶放出来,组建魔军破罐破摔杠它个天翻地覆。
这便是冬宴之后,一些按捺不住的复燃会成员被跃金皇子抓到的原因。
楼兰在狱审官一条条的询问中,也摸清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复燃会隐在朝中的“那位”,并不是要他到冬宴上交换消息,那人的目的,就是让他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让他做那个激起千层浪的石子。
而反过来,再通过这种浪涛,逼他不要再拖,速速解决掉淮枢宁。
楼兰慢慢抬起头,忽觉自己并非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是蛛网中央的木偶。
紫冥渊吐丝,而提着操纵线的那双手,却不知是谁的。
狱审官还在问:“我需要知道你的身牌从何而来,如何进的华京……”
而楼兰却想起了自己在紫冥渊复生时,断断续续听到的声音。
他喃喃道:“天意……”
莫非,真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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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金皇子追上了淮枢宁。
“刚嘱咐你照顾他,你就把他丢下……”淮枢宁玩笑道,“怎么,是真审出东西了?”
“善医者善毒。”跃金皇子道,“你近来身子可好?”
淮枢宁愣住,片刻,挑眉。
“毒不毒的,我能不知道吗?二哥为何会怀疑他使毒?”淮枢宁觉得好笑。她并不担心楼兰用毒杀她,但她很在意。
“他说得有道理,打是肯定打不过你,硬杀也伤不了你多少,唯一能得手的,就是日复一日给你下毒。”
“二哥又不是不知,我敢说,他一定没使过这招。”
淮枢宁的龙甲龙鳞非同一般,可谓是百毒不侵。无论蛊还是毒,都对她无效,且能被她第一时间察觉。
“按道理,确实如此。但万一他用的是特殊手法,我听侍卫说,他在你的府中开了药田,可查过了?”
“不会有事。”淮枢宁自信道,“就那点小田地,就算是种毒草毒花,能种出多少来?再者,咱小五天天在地里撒欢打滚,要是那些药草有毒,小五早蔫巴了。”
“你自己提防些。”跃金皇子语气严肃,“因为提起毒杀时,他的反应很明显。即便他现在不用,也一定存了这份心。”
淮枢宁在意的,就是这个。她不怕被楼兰下毒,她怕的是楼兰真的有心要杀她。在她看来,楼兰现在还处在犹豫挣扎中,而她押的,是相信楼兰最终看清时局,放弃杀她。
“还有一事……”跃金皇子瞥开眼去,看向远处的红枫白雪,“他的身世虽无证据证明,但如果他对你下手,那应是最能证明他身份的证据了。”
浮光跃金都已听羽弗冬全盘交待了。只是在二人看来,这些都是淮枢宁和羽弗冬的个人猜测,虽有种种巧合和解释通的地方,却缺少有力证据证明楼兰的身份。
除非,他真的下手杀淮枢宁。魔并不薄情寡义,魔是无情无义,魔无仇恨,也不理解何为亲缘血脉。
没有哪个正常的魔,敢常年伏在凌渊公主身边,舍身杀镇魔战神只为复仇。
“也是。”淮枢宁苦笑,“父母姐妹,整个族群,他全家全族的死都算在我头上,换谁跟我都没这种深仇大恨,哈。”
不过,好像从没感觉到,楼兰有多恨她。楼兰好像,挺分得清黑白曲直的?难道是伪装?也不像啊……
楼兰要是真的只是将恨藏起来,乖觉睡在她枕侧,又在她睡着后暗暗含恨咬牙,琢磨怎么杀她,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