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还是猜测。”他继续说道,“一切要等妙殊的消息。”
淮枢宁仍然只嗯。
“此外,我不认为繁都的男童被食心肝案是魔做的,魔气很虚,反而每一处,都隐约沾着妖气。”
淮枢宁放下了案宗,笑着抬头。
“曲衔,有个人,我想让你见一见。”
曲衔神色整肃,静听指令。
“前不久,妙殊受伤,我们在聆夜城碰见了个医术不错的医士。”淮枢宁唇红齿白的笑着,眯眼道,“是个难得的美人,我想让你认识一下。”
曲衔不明所以。
“殿下是疑他医术有异?”
“不,我要带他回华京。”
曲衔湛蓝的眼睛倏然一缩。
尹府的紫苑。
尹楼兰躺在小院的暖池中,墨色的长发蜿蜒在暖雾缭绕的水面。久违的回到最熟悉的家,他身心放松,倦意朦胧。
一缕缕检查了自己的魅身后,他回忆起了昨夜的触碰。魂魄中的魔火懒懒烧着,心跳渐渐加速。
他锁眉,缓缓闭上眼,白皙的皮肤隐在水雾中,轻微地起伏着。贝齿紧咬水色的唇,隐忍着泣吟。
他在安抚没能得到纾解的魔火,这个过程既放松舒适又带着一丝羞涩与不安。
熟悉的居室,熟悉的味道,但因阔别多年,又在熟悉中带着陌生,让他在纾解时还紧绷着。
并不欢愉,只是魔的本能压下理智,从身体里缓慢析出,跃跃欲试,想要让他彻底沉沦。
心是复杂且失落的,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在计划着什么,混乱中,他真的想服从心深处的狂欲,对淮枢宁投怀送抱。
这一定是心脏的原因。
他自己,他本人,只是想给她还债,还完,他才能彻底解脱,迎来自由。
走廊吱呀吱呀响了起来,声音错落很快,尹宗夏匆匆赶来,要推门进来时,才看到水雾。
尹宗夏的轮廓映在门上,问道:“楼兰,回来了吗?我进去了。”
屏风后,尹楼兰穿好里衣,搭着外衫,揉着头发上的水珠,缓缓走出。
“姐姐。”
尹宗夏推门进来,交待身后的仆从把东西放好退下。
“怎不提前写信说?最近忙得头昏脑涨,听见茯铃说你人都到家了,我还以为自己做梦还没醒。”尹宗夏拉起旁边的缎子,比在尹楼兰身上,风风火火道,“恰巧昨天送来了一批新料子,三公子是梅纹的,雪青是云锦,我一看见这颜色,我就想起了你……赶巧了不是?”
她将两种紫都在尹楼兰身上比了,十分满意。
“龙主治国也是有好处的,从前哪敢想这些个紫色,你呀,那名字就像写在这些紫色上,紫色是最衬你的……”
“把头发擦干了。”尹宗夏像照顾孩子,给他拂了头发,又取出食盒,端出一碗药酒。
“我加了十九畏,还点了花酥油。你来得太突然,花酥油也没剩多少,味道兴许不大好,你将就着先喝了。”
尹楼兰头上搭着长帕,双手接过,捧着碗乖乖喝了一口,抬头对着尹宗夏笑。
这种笑,很乖,也很安心。
尹宗夏静静看他喝完,才问:“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尹楼兰刚收了碗要说话,走廊外跑来个半老嬷嬷。
“主子,齐奶娘光顾着与十三嫂子吵嘴,没照顾好琏小少爷,小少爷下了学堂,在西厢房外摔下了台阶,摔伤了腿。”
尹宗夏神色突变,铁青着脸问道:“伤得重吗?骨头可有事?”
半老嬷嬷连忙摇手:“小少爷的膝盖破了皮,主子,你看怎么罚,都是那齐奶娘和十三嫂子……”
“我说过多少次了!千万要照看好琏儿,让他吃好喝好,不要生病,不要受伤,四个人照顾一个孩子,都照顾不了,你们是饭桶吗?!你们还都是家生的,真是气死我了!”尹宗夏怒火中烧,站起身到走廊外,发作前,还顺手带上了门。
门外,尹宗夏越骂越狠,连同着告状的嬷嬷都骂了,接着又叫人来做规矩,前前后后骂了有半个钟才清净。
她又坐回来,白嫩的一双手揉着太阳穴,与尹楼兰说:“整日都是些这种事。”
“从没见过姐姐这般生气。”尹楼兰好奇又欣慰。
尹宗夏向来温柔有度,一个人操持这么大的尹家,还维持着繁都最大的药堂医馆,从没跟谁起过冲突。哪怕是尹家的宗族长老们要赶他走,尹宗夏气急了,也都没骂过一句。
现在,尹琏磕破了膝盖,尹宗夏大发雷霆,骂了这么久。尹楼兰不仅不讨厌,还为尹琏高兴。
看吧琏儿,哪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母亲。
“怎么,看着我笑?”尹宗夏顺了气,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回来,你那聆夜城的医馆怎么办?”
“……医馆塌了。”尹楼兰垂眼,将前因后果都讲了。
从凌渊公主入住聆夜城,到他去魔域见绮柳,接着就是自己被绮柳下了毒,眼睁睁看医馆被劈。
然后,就被凌渊公主救了,一起来了繁都。
尹宗夏表情逐渐震惊。
“你是说……凌渊公主送你来的繁都?她也在这里?”
尹楼兰点了点头。
他依然垂着眼,没注意尹宗夏的反应。
沉默了好久,尹宗夏道:“楼兰……你这样,迟早是要暴露的!你别管了,你就住这里,哪也别去,不要再去见她……不,她们都别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