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看后什么反应?”
“……他,挺伤的。”官员叹息,“本就病殃殃的,当时都怕他昏过去。他看了很久,后来蹲在这碎片旁边,好长时间都没说话也没反应,把我们吓坏了。”
“碎片?”淮枢宁指着地上的瓦罐碎片,“这些?”
她蹲下,拿起一个翻来覆去看了,又让羽弗冬也来看。
那些碎片中,隐约残留着魂气,没碎之前,应该盛放过魂魄。
“那个孩子呢?”淮枢宁问。
“尹琏啊……”官员朝主台的方向比划着,“也死了,曲大人解决掉尹宗夏,我们进来的时候,那孩子就躺在这里,冒出俩狐狸耳朵,死得很狰狞,眼睛都没闭上,怪吓人的……当娘的真是造孽啊。”
羽弗冬疑惑道:“这仪式,到底是做什么的?”
官员摇头道:“换魂吧。其实我们和尹宗夏是老相识了,她很喜爱家中长子,叫尹琮,琮儿。后来孩子没了,又得了个,却并不喜欢……唉,也不知怎么想的,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吗?”
羽弗冬微微摇了摇头。
这仪式,虽说他也不全懂,但窥见的门道,可不是换魂用的,更像是……双魂共体?
淮枢宁若有所思,问羽弗冬:“曲衔呢?”
羽弗冬道:“在公府,我看他损耗不小,尹宗夏实力还是有的……”
淮枢宁又问:“如何?你怎么看这个招魂仪式?”
羽弗冬又大概绕了一圈,琢磨道:“不像招魂仪式……不过,感觉是有点魔里魔气的。”
这种仪式,羽弗冬从没见过,但从留下来的痕迹和所需祭品,能窥见魔的痕迹,不全是妖的路子。
人心祭祀,人肉做脯,挺邪门的。
羽弗冬抱怨道:“曲衔怎么没留活口。”
他还想知道尹宗夏和传奇傀儡师重侑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公府内,曲衔在一角背阴处打坐调息,门外有个公府小吏焦急徘徊着。
曲衔终于被扰到,睁眼问道:“何事。”
门外小吏忙答:“打扰大人,实在对不住。但……尹府有人来问,昨晚都是谁去的密室,他……有事要问,他说,想见您,问个明白。”
曲衔心中一动,似乎已经知道是谁来问。
“是谁?”
“大人可能听说过……尹府还有个行医的,是尹宗夏的弟弟,上了户籍的,很漂亮的一个槐木魅。他们姐弟虽不住一起,但关系很好,这些日子他恰巧回繁都给外甥过生辰……”
门外的小吏絮絮叨地说着,“他可能还未接受尹宗夏是杀人重犯的事实,想跟您确认一下昨晚的情况,以及……问您,尹琏是什么时辰断气的,身上的刀伤烧伤,又是怎么造成的。”
曲衔沉默不语,回想起了昨晚的情形。
尹宗夏用尹楼兰引走公主后,便放出了数具傀儡尸,到处抢掠人质,想用混乱引开他们。
处理傀儡尸的任务,交给了羽弗冬去做,而他则直入尹府,破开了尹宗夏的阵,直达密室主台。
那时,仪式已经启动,尹宗夏将瓶中的魂魄放出,引向主台上的孩子。
那男孩活着,如同熟睡,躺在血阵之中。
他杀到时,只听尹宗夏温言哄道:“到时辰了,不能再拖了,所以娘冒险一次,希望天地成全……”
“娘知道你乖,以后要和弟弟好好相处,你二人好好地同用一心,不要抢弟弟的生机,好吗?”
曲衔杀到,见此情景,二话不说一甩剑气,朝尹宗夏后心刺去。
谁知,本来要飘到主台,进入尹琏身体里的瓶中魂魄,竟然在半空中张开孩童模样的轮廓,竖着两只狐狸耳,后又有狐尾形状的魂气,快速摇摆着魂体,冲到中间,替尹宗夏挡了一剑。
而后,这魂气细细尖叫了声娘,便碎裂消散了。
“琮儿——我的琮儿!!”
那时,尹宗夏虽龇目而裂,双瞳血红,但还未发疯。她化出狐首,提剑与他斗来。
她虽是半狐,但竟也不落下风,而且……会用毒。
实话说,那个时候,他确实有些慌神。
因为他轻敌了。
他之前,小看了尹宗夏,所以,险些着了她的毒。
后来……
曲衔闭上眼,气息紊乱。
后来,尹宗夏就疯了。
能让母亲发疯的,只有孩子。
打斗之中,他趁其不备,先斩杀的,是主台上的妖邪之子。
“你!你杀了我的琮儿不够,你还杀我的琏儿!!”尹宗夏的妖面变得无比狰狞,似要扭曲成一团燃烧的火。
“妖邪之物,该杀——”曲衔这般回道。
谁知道,这弥漫着魔气的诡异仪式,是要招来什么邪东西。一并杀了就是!
尹宗夏放声大笑,声因似尖声哭泣:“哈哈哈哈哈——妖邪?!妖邪!你侍奉的主子,才是世上最大的妖邪!!”
“放肆!龙乃神族,岂容妖邪胡言!你背负人命罪孽,你那儿子也是罪孽之子!”
“琏儿无辜,我从未想过要伤我琏儿,即使失败,琏儿也可活下去……”一滴愤怒的泪从尹宗夏脸颊落下,“你好狠毒的心!我要挖了你的心,为我的儿子报仇!”
“狠毒不过你这个毒妇!”曲衔道,“你身上,岂止有十条人命?怕是有上百条!”
尹宗夏疯叫着:“我行医救命四十余年,救过成千上万条命,区区百条命为我所用,又算得了什么!我还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