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马仕姐姐(110)
高大上的商场和高大上的品牌双向奔赴,有钱一起赚,有难一起当;
……
最难的是特许经营,品牌授权,商场承诺一个销售额,自己承担销售压力。
有一些小牌子对重奢商场的销售能力是毫无概念的,有一些拿到数字后会大吃一惊;而也有一些小众高逼格品牌对自己的知名度毫无概念,提出一大堆离谱的要求,一旦不满意,可以直接撤店。
这方面,运动品牌永远是最好谈的。
顾西穗一给出方案,市场专员就喜不自胜,表示会跟总公司联络,具体事情我们后期再谈,真感谢你啊顾小姐,中午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不用了,还有事情要忙。”
顾西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个会面,然后马不停蹄地去往Yin‘S Fang代理商那边,原本是想如法炮制的,但那个意大利人就很难搞了。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你喝咖啡吗?美丽的小姐。噢,香港的公司,我喜欢香港,不过太热了,还是上海好……Yin’S Fang?你为什么想要Yin‘S Fang?我们有更好的品牌可以推荐,比如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你看看这个品牌的新一季单品,是不是特别漂亮?……你去过意大利吗?你应该去托斯卡纳,托斯卡纳的夏天非常适合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姐……你这件衣服是什么牌子的?真漂亮……
顾西穗面无表情地敲着桌子,抖着腿,忽然明白意大利奢侈品牌为什么一个接一个地跟不上趟了。
聊到租金时,对方就更吃惊了,连忙摆着手说,噢,这个太贵了,我们付不起的,我们只跟一些小型买手店合作,对进入商场没有兴趣……
顾西穗再次表明可以把所有品牌一起打包,并会在营销上进行协助。
于是那意大利人就开始生气了,说,我们并不是为了赚钱而存在的公司,我们是一家有追求的恭喜,想把真正的美带到世界各地……
云云。
十一点半,意大利人准时站了起来,说,我要下班了,可以邀请你一起共进午餐吗?美丽的小姐。
“我下午再来找你。”顾西穗道。
“那你晚一点来,最近太冷了,我可能三点才到。”
“好。”
下楼后,顾西穗看向马路两边的店铺:咖啡馆、便利店、花店、咖啡馆。
几经考察,她钻进了其中某家老式咖啡馆,是指那种有Espresso而不是手冲精品咖啡的咖啡馆——你永远不要低估意大利人的顽固程度。
她直接问老板:“楼上那个意大利人是不是经常在这里喝咖啡?”
“对。”
“你知道他下班后一般在哪儿吗?”
“路口那个足球酒吧。”
OK,顾西穗明白了。
思来想去,她准备借用一下权西森,发了条消息给他,问:你在忙吗?
还好。
等下能碰个面吗?
他回复,当然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好”。
她不知道她给权西森发消息的时候,权西森正在面对他最棘手的那个股东。
安静才是这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
机场的贵宾厅,繁华地带的别墅,豪车那无与伦比的隔音效果……哪怕是买个耳机,降噪的跟不降燥的,也不是同一个价格。
在上海浦东一家私人会所里,权西森静静地看着坐在池边喂金鱼的男人。
名师打造的会馆,几何形的设计,方是方,圆是圆的。越是高级的建筑越讲究粉水,水能聚财,庭院内就净是考究的水池,沿着偶尔经过的风泛起涟漪。
那个池子在设计之初肯定不是为了养鱼的,但有什么关系呢?能不能养鱼,也不是池子说了算的。
纯中式的庭院里,除了鲤鱼偶尔翻个身之外,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服务人员穿行时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端茶倒水的动作简直跟杂技差不多,你也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能做到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想跟真正的权贵打交道,那就得学会接纳安静才行。因为沉默也是一种特权,只有站在权力那端的人,才熟练地掌握沉默的用法,让安静成为铜墙铁壁一样有密度的东西,无形地给旁人施压。
但权西森无所谓,他是在山里居住了三年的人,这点静默根本不算什么。
他陷在沙发里,舒舒服服地喝着送上来的龙井,打开盖子吹了吹,浅尝一口。
此时上海的温度已经在零度以下了,但这个半开放的建筑依然能保持着十多度的气温。
权西森看着下沉庭院的地面,非常确定气温应该是从那里来的。
资本家真是要死,搞个庭院都会考虑到室外温度,电费不要钱的吗?
杜先生就叫杜先生,权西森从来都没搞明白过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姓什名谁,可能他费尽心思打听,或许能知道一点风声。但他毫无兴趣,反正知道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红泥的股东构成是很复杂的,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红泥都没有过盈利,产出一塌糊涂,公司架构几乎不存在,规划为零,目标为零……几乎全靠投资人养着。
权西森迄今都不知道他爸是从哪儿认识的这些宝贝,跟个神棍一样,集齐了中国各式各样的老富豪。
这些人里,有些是真爱好葡萄酒的,有些是看好葡萄酒行业的,唯独杜先生两者都不属于。
杜先生崇尚的是贵族那一套,他的阶级意识特别强烈,要上流,要尊贵,要跟凡人有壁。
产能过剩的情况下,如果想要盘活一个行业,只有高端线是不可能的。权西森的计划是做下沉市场,做罐装香槟,诚如顾西穗所说,还是要扩张产业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