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马仕姐姐(151)
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什么,打电话给顾西穗,她却依然关着机。权西森只好又绕到出发厅,查了一下当天去广州的航班,一口气买了三张机票。
柜台售票区的地勤人员茫然地看着他,问:“三个航班?”
“对。”
“可是……”
“因为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出发。”权西森微笑着看着她说:“就当给航空事业做贡献了。”
售票员还是一头雾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最终还是登记了之后,把票打给他——全价票,要死喔!
权西森忍不住想,有钱人的钱也不是这么作着玩的……
然后他拿着三张票去排队、安检。
应当庆幸的是,河东机场反正就那么一点点大,他走了一阵子,就看到顾西穗了——机场方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没办法让她空手隔离十四天,但也不想她活动范围太大,于是安排了她从员工通道到达的候机厅。以她日积月累的狗腿子能力,让其他服务人员原谅她真是太容易了,更何况,她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她只是在想,反正她想做的事真的做到了,顿时就很奇怪地得意了起来。
而权西森则在不远处看着她,跟他在空中花园见到她那次一样,一个人,盘着腿,哼着歌,自得其乐地低头开着手机。背后是几何分割的湛蓝的天,逐渐长长的头发垂在脑后,露出骨骼分明的脖颈。
他又是看了她半天,才几大步走过去。
顾西穗抬头,然后呆住。
“你干嘛?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你又在干嘛?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没好气地反问。
顾西穗顿时就笑了起来,说:“我来看你啊!”
“然后呢?”
“看完了,就回去咯!”
她一脸的淘气,让他忍不住锤了她的脑袋一下,才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顾西穗看到他手里的机票,凑过去一张一张地看完,说:“你疯了吧?”
“哪有你疯啊?”他摇摇头,刚才走得太快,此刻正在平复呼吸。顾西穗则道:“所以你真的要跟我回去啊?”
“不然呢?”
顾西穗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顾西穗在2022年做过的最冲动的,也无聊的事。她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想起2021年的12月31日,钱闪闪跟她说,记得要勇敢一点。
而爱情,是勇者的奖赏。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做到了,真的勇敢过,也真的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爱。
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权西森的肩膀,玩着他的手,他则反握住她的手指,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久之后,顾西穗才问:“你带数据线了吗?”
“没有。”他还是那副没好气的样子,掏了掏牛仔裤的口袋,拿出钱包,打开看了一眼,说:“除了身份证、信用卡、安全套,以及一个创可贴之外,什么都没带。”
“你们男的到底为什么非要在钱包里装一个安全套不可?”顾西穗拿过他的钱包看了一眼,内心喊了一声救命,居然是她当初送给文学博士的那一款。
“不知道。”权西森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也皱眉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某种直男的终极信仰,每天都幻想着一出门就遇到一个大美女勾引我。”
“噢?是吗?还能更普却信一点吗?”
顾西穗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他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今天不就遇到了吗?”
顾西穗再次大笑。
那天中午他们俩就那样双手空空地坐在机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像两个流浪汉,或者逃课的中学生,又或者像私奔一样。
自从上次离开宁夏后,那一天是顾西穗过得最轻松的一天,其实也是权西森最轻松的一天。
当然他们各有各的问题,各有各的痛苦,可是却都没有聊起。
临到准备上飞机了,权西森才问:“你的女朋友们都还好吗?”
“钱闪闪回家去了,剩下的都七零八落的。”
顾西穗絮絮叨叨地讲着这个月发生的事,他则一直耐心地听着。直到登机后,顾西穗才发现,他买的是公务舱,她则是经济舱。她不满地骂了一声:“该死的有钱人。”
权西森则笑着,陪她坐在经济舱里。
回程的航班倒是人多了一些,但依然是大半个飞机都空着,根本不需要换座位。
空姐检完票之后,有点惊讶地看着了看权西森和顾西穗,但也没有让他返回原本的位置,只是说:“请隔开位置,保持社交距离。”
顾西穗和权西森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后疫情时代的荒谬。
不过他们还是分开了,一个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个坐在靠走廊的位置,顾西穗讲完了,问权西森:“那刘太太一个人在家还OK吗?”
“她说还好。”
“吃的呢?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帮忙想想办法。”顾西穗说。
上海太初有通行证,虽然无法帮助所有人,但终归是能通融一下的。
权西森却道:“这个倒不用担心,她儿女都在上海,总能想到办法的。”
他招呼空姐,要来了两罐啤酒——公务舱就是这点好,可以喝酒。
易拉罐拉开的声音如此愉悦,在高空喝冰啤酒,还是顾西穗第一次体验。她能感觉到一提起刘先生,他的心情就不大好,不过顾西穗也没问,他是个成年人了,自己有消化痛苦的能力,用不着她担心。
她记住的,无非是,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乘坐飞机。
一个毫无意义的第一次,然而在疫情时代,又变得无比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