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马仕姐姐(90)
她想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
戴尚低头打量她,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说:“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不知道我伤不伤心,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搞笑,想想看,一个垃圾孤独地死在家里,多么皆大欢喜。但另一方面,就算他是个垃圾,这么年轻就死了,也还是很唏嘘的。”
其实她前几天还在想,说不定下次联系他的时候他已经去新西兰了。他是个效率主义者,钱闪闪拒绝后,他说不定去找别的女人了,他那么多旧情人,一个个去问,总会有一个会同意的。这年头想找个地方养老的人那么多,他对女人又是出了名的大方。因为他很清楚,像他这种男人,要是不大方一点,迟早会被人砍死的。
想着想着,她又伸出手打量起那个戒指来,两克拉的钻戒,外头还镶了一群碎钻,随便一动就神经病一样地闪来闪去,戴在手上跟假的似的,离谱。
她笑了半天,忽然又想起他们初遇的那一天,尖沙咀总是那么吵,海港城永远人来人往,她也不知道她当时究竟是个怎样的形象,能让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是爱过的吧?他或者她。
钱闪闪想不大明白,心里却一阵绞痛。
戴尚的手机亮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说:“顾西穗她们说明天要去看女足的比赛,在傀。”
“好。”她说。
戴尚在听到那个沙哑的后却呆了呆,低头看着她的侧脸。她睁大眼睛看着电视,瞳孔里反射着冰冷又荒芜的西伯利亚。
到最后那几只山狮都死得差不多了,母亲也死了,孩子也都死了,只剩下一对兄妹,因为没来得及学会捕食,就一直躲在深山里。
拍摄者再次拍到它们时,两只小山狮已经长大了,依然不会捕食,只好去吃腐肉,跟秃鹫抢食……
那画面惨不忍睹。
钱闪闪假装她的眼泪是为那两只山狮而流的,一言不发地看着它们,之后说:“真可怜。”
然后她站起来,拎着香槟瓶子,晃晃悠悠地走去床边,回头问:“你要跟我睡觉吗?”
戴尚笑了笑,摇了摇头,说:“不要。”
他除非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当替代品。
“那你能陪我睡一会儿吗?”
这次他没有拒绝。
第二天她宿醉不已,头痛,呕吐,起不了床,醒来又睡去。直到傍晚了,才能勉强爬起来,洗了个澡,在酒店吃了饭,然后拉着戴尚去逛街。
她才不要穿几天没洗的脏衣服去见人,就近找了家商场进去,扫了眼大堂的导购台,直奔喜欢的品牌而去了。由于没有手机,她只能问戴尚:“你是那种穷到账户里连三千块都没有的艺术家?还是手头有点钱的那种?”
戴尚彻底被她逗笑了,说:“你放心,买套衣服还是够的。”
不过钱闪闪终究还是选择了善良,跑去Zara买了条一般人看都不想看的荧光色的连衣裙,再搞了件简直是在强奸别人视线的印花外套,招摇的塑料耳环和塑料项链也没放过,之后去MAC,直接开口问:“我要买多少钱的东西才能在这里蹭个全妆?临事有事,来不及回去了。”
那几个sales都愣了愣,然后笑了笑——这种事,女人都懂。
于是她们凑在一起商量着方案,最后她买了一瓶粉底液、一支口红、一个修容盘,剩下的就都靠蹭了。
戴尚就在不远处笑着看她在化妆镜前画眼线,sales则惊讶于她麻利的手法,跟她讨论着化妆小窍门。
之后她把那几样化妆品都塞进包里,并从里面掏出一个太阳镜戴上,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跟戴尚一道在门口等车。
“你要跟我们去看球吗?”
“可以去。”他低头看着手机说。
她便侧头打量着他,他们俩站在路边,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他依然穿着旧衣衫和皮靴,如同一张老照片,她则像PS过度的高饱和招贴画。她说:“你问问顾西穗,他男朋友会不会来,我怕你把人家挂路灯了。”
“啊?”戴尚一头雾水。
钱闪闪就道:“人家现在的男朋友可是个超级富二代,资本家,而且温柔得不的了——”
一想起权西森,钱闪闪就忍不住笑了。
她对好男人实在是一无所知,那种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男人对她来说跟外星人差不多。看到顾西穗和权西森在一起,她都有种在看TVB的感觉,就是那种豪门恩怨剧,男帅女靓,再加上一个毫无疑问的大家长姚梦玲。
不管怎么说,那画面是赏心悦目的。
有些女人是这样,你要说她不够精明呢,她们却总是能下意识避开一切让她们不舒服的人和事,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来得水到渠成。
而有一些则截然相反。
比如钱闪闪,她感兴趣的,永远是那些不健全的、带着攻击力的,能跟她彼此折磨的人。
后来戴尚跟权西森倒是没有因为阶级问题产生矛盾,却为了网球GOAT而争论了起来。权西森是费德勒的脑残粉,戴尚则喜欢德约科维奇,两个人就跟饭圈吵架似的,坐在那里一句接一句地掰扯,从数据到风格到历史战绩到对网坛的影响……
“你不能因为小德性格不讨喜,就否认他的球风……”
“我没有否认他的球风,我只是说观赏性不足……”
权西森对戴尚是一脸戒备,戴尚则永远是那副跟谁都能陷入争论的样子,不耐烦地说:“费德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麻烦你们认清一下现实……”
顾西穗和钱闪闪她们就在旁边冷眼看着,并摇摇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