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施舍,就必然状况百出,有江湖经验的人都不敢冒那个险。
人都是自私的,灾民们如此,他们也不例外。
煎熬了四个时辰,马车总算在太阳落到山尖前抵达了永康门。
阳光白花花地照在城墙上,一支支靠在垛口上的红缨枪闪烁着寒芒,士兵们却三五成群的趴在墙垛上侃大山。
唐悦白靠在唐乐筠的肩膀上,眯缝着眼睛,幽幽说道:“姐,这就是徒有其表了吧。”
唐乐筠还没表态,牵着大黑走在一旁的田江蔚笑了起来,“这是什么话,如此巍峨的城门楼子,怎么还徒有其表了呢!”
唐悦白道:“国库空虚,边境战乱,老百姓吃不起、穿不起,墙再也高又能怎样呢!”
田江蔚“嗐”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放心吧,总会好起来的。”
骑在大黑背上的田小霜问道:“大哥,要是好不了怎么办呢!”
田江蔚笃定地说道:“不可能!总会有人站出来的,就像筠筠姐,要不是她,咱家这辈子都甭想进京。别人也一样,或早或晚罢了。”
唐乐筠冷不防被扣上一顶大帽子,不禁微微一笑。
上梁正,下梁不歪。
田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田江蔚乐观,田江芮谨慎,田小霜年纪虽小,却有着许多大孩子都没有的努力和执着。
这时,白管家和守城的校尉沟通好了,打手势示意唐乐筠可以进城了。
唐乐筠在大黄屁股上轻轻一拍,大黄打了个响鼻,迈开步子,在一干士兵的瞩目下走进城门洞……
进入永康门后左转,马车上了城墙根下的同喜大街,往北走六七里后右转,走三四里,过一道三孔桥,左转,再过一座小拱桥,白管家的马车便靠左侧停下了。
唐乐筠看看左手边的铺子,脸上有了笑意。
唐悦白欢呼一声,“姐,我们的铺子诶!”
三间门脸,大门敞开着,匾额上“有间药铺”四个大字遒劲有力。
唐悦白道:“姐,这个字好看。”
“那当然,我们王爷亲自写的!”元宝从药铺里出来了,朝唐乐筠恭恭敬敬地打了一躬,“唐掌柜,我家王爷在小客厅。”
唐乐筠对唐悦白说道:“姐姐去见王爷,你多帮帮忙,不懂就去问白管家和田爷爷他们,知道吗!”
唐悦白挺起小胸脯,“姐姐放心,保证妥妥当当。”
唐乐筠拍拍他的肩,跟着元宝进了药铺。
这个药铺比她家的大多了,但药柜只有六组,瞧着有点空。
唐乐筠问:“原来的东家开的是医馆吧。”
元宝道:“唐掌柜明鉴,因为是医馆,所以留下来的药柜很少。王爷交代过,如果唐掌柜喜欢生云镇的柜子,不妨让白管家拉过来,不然买些木料,重新打一套也是使得的。”
唐乐筠道:“药已经运来了,打家具只怕来不及,用现成的吧。白管家公事繁忙,我自己走一趟就好。”
元宝对唐乐筠心服口服,“白管家经常往返生云镇和京城之间,辛苦的是那些骡子,唐掌柜不必客气。”
唐乐筠不再坚持,从后门出去,见对面墙根处摆了两只大缸,缸里盛开着粉色的睡莲,心情又了好不少。
院子是两进,但有大门二门两个倒座房。
大门六间,二门的布局和唐乐筠家一模一样。
正房三间,还有耳房两座。
纪霈之在东边的小客厅里。
门敞开着,唐乐筠加重脚步,长驱直入。
屋子里摆着一水的酸枝木家具,纪霈之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唐乐筠一进屋,他便看了过来,动作迅速,目光警惕。
唐乐筠长揖一礼,“见过王爷。”
她今天穿了身姜黄色府绸短打,梳长马尾,腰间还挂上了那把形制不甚规则的短剑。
纪霈之道:“铁弩在东边耳房,我还让人准备了两把磨剑山庄的长剑,这把剑暂时收起来为好。”
唐乐筠喜出望外,拱手道谢:“多谢王爷。”
纪霈之指指旁边的太师椅,“明日就成亲了,只要我不死,你就是我的王妃,不必那么客气。”
唐乐筠这才有了马上成亲的迫切感,脸颊不由有些发烫,遂转移了话题:“王爷什么时候走!”
纪霈之见她脸红,心里宽慰不少,又道:“老畜怕我当真生出孩子来,让我明日傍晚动身。”
末世时,人的荣辱心很弱,真人现场表演时不时发生。
唐乐筠对床上那档子事并不陌生,只要光说不练,她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她问:“有宾客吗!”
纪霈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齐王和端王会来,没有其他宾客,实在对不住了。”
唐乐筠感受到了他的真诚,不禁粲然一笑:“仪式是给外人看的,罪却是自己遭的,越简单越好,我不在意。”
纪霈之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笑,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忽然认识到,唐掌柜再能干,也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不但身体没长开,对权贵间的你来我往也不甚明晰。
他解释道:“仪式确实是给外人看的,但如果没有,或者不够隆重,你就会成为权贵中的笑柄。”
唐乐筠蹙了眉头,“没关系吧,我又听不见。如果听见了,我就去偷偷教训一番,你看如何!”
这样很不错!
纪霈之心想,他和她其实是一类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遂道:“只要不被人抓到,随你。”
唐乐筠心满意足,“放心,在京城,能抓住我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