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棠(118)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人与人之间的羁绊，远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我与他们，要么是师生之谊，要么是救命之恩。”李怀熙收回目光，平静地看向傅江流：“那么……你呢？”

“打从一开始，你见到我，便表现得与旁人不同，这实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李怀熙一步步走近他，眸光像一汪深不可见的潭水，轻声问道：“傅大人，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呢？”

傅江流摇头笑了下，眼尾上扬，笑得又妖又邪，“师生之谊，救命恩情，真是可笑……”

他忽的凑近李怀熙的耳畔，“那我对殿下，就不能是儿女之情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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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体不安，今将绝矣，望辅弼诸臣，善遇百姓。”这句是改自汉武大帝的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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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三个男人

◎“下官能图什么，不就是想图您这个人吗？”◎

“儿女情长？”李怀熙被这几个字逗笑, “你在同我说什么玩笑话？”

傅江流跟着她一道笑起来，“怎么，旁人能忠于你, 心悦你, 偏偏我就不可以吗？”

“傅大人, 你说是投诚也好, 喜欢也罢，总该拿出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她抬头看向傅江流, 目光中多了些许审视：“你已夺得状元，高居榜首，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求财求权亦不在话下。”

李怀熙定定看着他，“那么，你到底想图什么？”

“臣如实说了，可殿下你又不信……”傅江流忽的上前，一步一步逼近她, 眼底隐约涌起疯癫的欲望：“下官能图什么, 不就是想图您这个人吗？”

李怀熙眉头蹙起，下意识后退两步，斥道：“疯子。”

这两个字落在傅江流的耳里，让他嘴角的笑意蓦地僵了一瞬, 而后笑得更为张狂，“殿下,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

李怀熙紧盯着他，只觉得此人身上的气息十足危险, 她冷冷道：“既然如此, 那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她甩袖离开, 朝着殿门方向走去，傅江流面上神色慢慢冷静下来，他看向李怀熙，眼底深处多了几分眷念，喃喃道：“怎么就……认不出我了呢？”

*

李怀熙板着脸，神情不悦地向前走，忽的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蒲文元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而站在他对面的沈景洲垂着眼，一副弭耳受教的模样。

李怀熙不自觉放缓脚步，微微侧身，躲在一侧的廊柱后。

蒲文元似是怒不可遏：“景洲，你如今越发不知道规矩体统了！”

“自你入我门下，我与你父亲便对你寄予厚望，可你瞧瞧你自己，如今成了一副什么模样了！”

沈景洲身形一顿，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肩膀，隔着衣衫，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轻声道：“老师……你都知道了？”

“我如何能不知道你做得这些蠢事！你为了一个女的，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你当真是糊涂啊！”蒲文元气得胡子瞧起来，愤愤道：“早知如此，我当初便是拼上这一把老骨头，也绝对不会让你去做她的少师，她就是个祸水啊！祸水！”

沈景洲缓缓摇了摇头。

“老师，你曾教导过我，若有一日能为人师，便应倾囊以授。”沈景洲轻叹一声：“祯平公主身份贵重，但说到底，曾经也做过我的学生。”

“我清楚她是个怎样的人，所以也想帮她一把。”

蒲文元听他这样说，忽的冷哼一声，“胡闹！你早就不是她的少师了！”

“哪怕只为师一日，我也对她有为师的责任。”沈景洲轻声道。

蒲文元看着沈景洲，伸手慢慢捋起自己的白胡子，声音变得愈发平静，不复方才的怒气，“景洲，难道你觉得你为她所做的这些，当真只是出于为师的本分吗？”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自己身处情网，却未必能看得分明。”

“老师，并非是你想得这样——”沈景洲急忙开口辩驳，却被蒲文元开口打断。

“你瞧瞧你如今的心思，可还有本分放在政务之上？”蒲文元摇了摇头，煞费苦心的劝道：“景洲，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你若再执迷不悟。那个女人迟早会毁了你的。”

“老师……”

蒲文元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转身弓着身子慢吞吞地向前走，一瞬间似是又苍老了几分。

沈景洲就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蒲文元远去的身影，长风吹动他的宽松衣衫，往日修竹般笔挺的身姿慢慢弯下去，只剩下一片无人问津的清寂。

下一刻，他蓦地弯下身子，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血雾弥漫，顷刻间洒落在青玉地板上。

站在不远处侯着的董生惊呼一声，忙不迭地飞扑过去，“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他竭力撑着沈景洲的身子，扶着他飞快的朝着殿门外走去。

李怀熙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耳边不断回想着蒲文元的话……

“那个女人迟早会毁了你的！”

上一世曾以贤名享誉庆朝的沈景洲，真的会被她连累吗？

李怀熙慢慢握紧手，而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期间一次都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