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棠(137)

“沈大人，不早了，先休息吧。”她探出身子，在窗上轻轻叩响几下，随后松开手，手中书信顿时落夜般飘下，在夜风中荡来荡去。

书信尚未落到地面，便见黑影一闪而过，有人牢牢的将信抓在手中。

董长胜低头瞧，借着月色看清信封上的几个小字：三埝关口守御萧将领——萧泽亲启。

他将信封贴身收好，而后踏风而行，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怀熙见状，伸手关上窗，回身时看见沈景洲已经备好另一套床褥，在床榻对面的地上铺好。

见李怀熙看过来，沈景洲温声道：“殿下睡吧，我今晚在这里守着……”

他顿了一下，将手中被褥搁下，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犹豫许久后才道：“有些话，总归还是想提醒殿下一番。”

“何事？”李怀熙疑惑抬头。

“方才巷子之中，殿下行事未免过于莽撞……”

李怀熙蹙眉回想，才意识到沈景洲是在说自己同那几个醉酒男人争执之事，她缓缓眨下眼：“有董长盛在，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见沈景洲不说话，她又道：“我身边守卫能护得住我，我自认没什么可顾虑的。”

沈景洲听她这样说，轻叹一声，耐心道：“殿下，你没办法保证每一次，他都能及时出手护住你。”

“身为高位者，当有良善之心，那些守卫也都是肉体凡胎，想救殿下脱险，那便要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殿下何不为他们着想一番？”

“何况殿下当初深入桐溪村，致使常平无辜身死，不也是惹得殿下神伤吗？”

他的一番话让李怀熙愣在原地，她只觉得守卫护她救她最是寻常，却从未从这样的角度考虑过。

她抿着唇，片刻后才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忽而仰头望着他笑了一下：“大人所言有理，学生受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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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一探究竟

◎“这是……做噩梦了？”◎

入夜时分, 案桌上的烛火摇曳，李怀熙躺在床上睁着眼，却翻来覆去, 一直难以入睡。

她微微偏过头, 便能看见沈景洲合衣躺在地上被褥里, 双眼紧闭, 似是早已进入了梦想之中。

不知看了有多久，沈景洲忽的蹙起眉, 白皙清瘦的手搭在被子上，又忽的收紧，难以忍耐的地抓皱了被褥。

这是……做噩梦了？

李怀熙掀开被子, 小心翼翼地朝着他走过去，索性在他身边坐下，仔细瞧着他面上的神色。

沈景洲素来神情淡然，并未有过多余的神情，而此刻他眉头紧蹙, 似是被梦魇所困。

李怀熙伸出一根手指落在他的眉间, 试图帮他抚平紧皱的眉头。

入秋的夜里已有凉意，沈景洲的额头却沁出一层薄汗，李怀熙盘腿坐在他的身旁，心中纳罕, 分明自己借睡不安稳留他在房间内，怎的此刻睡梦中不安的人是沈景洲？

她伸手, 用衣袖小心翼翼地帮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下一刻, 手腕忽的被人攥住。

“沈大人, 你醒了吗？”李怀熙低头去看, 却见沈景洲双眼紧闭，长睫微微颤动，没有丝毫醒来的样子。

他分明睡着，却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死死抓着她的手腕，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李怀熙俯身凑近他，“你说什么？”

“怀熙……”

沈景洲的声音听起来脆弱又无奈，低低的唤道：“怀熙，不可以。”

他甚少这样唤她的名字，李怀熙眨下眼，但是他说不可以，究竟什么是她不可以做的？

不多时，沈景洲的手慢慢松开，眉头也已经舒展开，呼吸绵长，应当不再做梦，而是安睡下来。

李怀熙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看了片刻，而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床榻上。

第二日一早用膳时，李怀熙托腮看着对面的沈景洲。

沈景洲吃饭时动作文雅，只是李怀熙的目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他慢慢搁下筷子，抬眼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李怀熙低头喝了口粥，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昨晚……做了什么梦啊？”

“做梦？”沈景洲似乎没料到她这样问，惊得咳了几声，连面上都有些泛红，“我……我没有做梦。”

他匆忙开口，似是在转移话题，“我们今日如何，可是要去崧山一探究竟？”

“崧山若真是布防紧密，那么后山处的山洞，也未必是我们能轻易找到的。”李怀熙低头认真思索，“我们先过去瞧瞧，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再做打算。”

沈景洲颔首认同，“事不宜迟，我们不妨现在便去。”

崧山山势险峻，位处安陵地界深处，成为一道天然屏障，西郊处则要跨过此山方能到达。

李怀熙和沈景洲掩藏身影，看见山脚下戒备森严，都颇感不妙。

“若是这样的戒备，只怕我们上不了山，亦进不了山洞。”沈景洲蹙眉开口。

“你我再等等。”李怀熙回道。

直到两队巡逻兵交接之时 ，倒真的让他们二人看出了疏漏之处。

沈景洲心中不安，“以这等防备，实在不该有这般疏漏，如此看来，倒似乎是想……”

“是想引我们进去。”李怀熙定定盯着前方，“这只怕是，有人在背地里苦心谋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