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棠(173)

她抿着唇不说话，却又不愿意白白走了这一遭。

倒是一旁凌墨开口挑衅：“小殿下今日率这么多赤巍军在城中行事，又围了宸王府，恐怕是不合规矩吧……”

李怀熙看他一眼，慢慢踱步凑近他的面前，仰头朝他灿烂一笑，随后蓦地抬手，干脆利落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本宫行事，合不合规矩也是你能说的？”李怀熙揉着手，在凌墨身边轻声道：“傅江流的伤是你打的吧，所以这一巴掌是对你的小惩大诫，下次你再敢对他动手，我保证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凌墨咬牙跪下，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小的谨记殿下教诲。”

李宸渊冷笑：“怀熙在我府上，倒是好大的排场。”

李怀熙又换上一副无辜的神情，她眨着眼睛看向李宸渊：“皇叔，你莫不是信了这人的胡话了吧，赤巍军随我而来，只是因为我刚刚赶回城内，他们替我接风而已，至于来皇叔府上，自然也是因为长辈在上，我要先来拜访才是。”

“总之我再不懂规矩，也不会做出私养亲兵，意图谋反的事情，皇叔觉得可对？”

李宸渊挤出一抹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叔……你会懂的。”说完这句话，李怀熙转头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傅江流，她忽的抬手，用衣袖去擦拭他面上的血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傅江流，好好活着，我会带你出去的。”

留下这句话，李怀熙再也不看旁人，而是转身大步离开。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傅江流终于强撑不住，双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他弓着身子，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襟，不停地大口喘息着。

李宸渊伸手钳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仰头看向自己，笑道：“这滋味很不好受吧……”

傅江流闻到他手上金石散的味道，整个人越发的神志不清，他试图挣扎，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李宸渊松开手，又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石散，随意倒在自己的掌心中，然后伸到傅江流的面前，做出一种高高在上却又悲悯的喂食姿态。

“吃吧，乖孩子。”他古怪的笑了一下，轻声对着凌墨道：“你瞧他，多像一条狗啊。”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主子，外面有人求见。”

李宸渊收回手，又换回往日和善的面孔，问道：“何人？”

来的小厮也摸不着头脑，只得一五一十的转述来人的话：“那人说了，只要您见到此物，便知道他是何人了。”

李宸渊接过他呈上来的东西，垂眼打量，认出那是一枚雕着燕子图案的玉佩，他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摩挲，笑道：“原来是他啊……”

*

李怀熙率人回宫，本欲先回到自己的揽月殿，然而走到半路忽的调转脚步，朝着李怀邶的宫殿走去。

还未走进，便已听到一阵嘈杂的嬉笑声，李怀熙蹙眉，伸手挡住门前守卫，不让他张嘴通传，而是自己径直走进殿里。

还未刚走进殿里，一个人影就同她撞个正着。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李怀熙抬眼，看见面前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太监，正惴惴不安地看着她。而不远处蒙着眼睛的李怀邶，也察觉出不对劲，一把扯下眼睛上的帕子，看着李怀熙震惊地唤道：“皇……皇姐？”

李怀熙没有应声，她环顾四周，见几个小丫鬟都乖顺地站在一侧，只有面前的这个小太监鬓发凌乱，正张着一张小口上下喘息着。

李怀熙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移动，忽的笑道：“怀邶，你在此嬉闹，倒是颇有兴致啊……”

“皇姐，你终于回来了！”李怀邶没听出李怀熙话中的意思，反倒是格外欣喜地扑上前，抓着她的胳膊往殿里走。

李怀熙跟着他走了几步，又回身看向那个站在原地的小太监。

“本宫有些日子没回来了，瞧你倒是有些眼生呢……”李怀熙看向他，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李怀邶抢在小太监前面开口：“皇姐，阿望之前干的是倒恭桶的活计，是我见他——”

“阿望？”李怀熙出言打断他，淡淡道：“你为君，应当这么称呼一个小太监吗？”

李怀熙今日心情不悦，不管是沈景洲还是傅江流，都让她心理憋了口气，如今见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太监和李怀邶走得如此近，倒让她不得不多想。

“你，入宫几年了？”李怀熙问道。

“他入宫已有——”李怀邶又是抢着回答，却看见李怀熙不悦的目光时，又慢吞吞地噤了声。

李怀熙走到小太监面前问道：“我问的是你，你自己来回话。”

小太监模样尚且清秀，只是两个眼珠总是不停乱转，明明只是正常的问话，他却惶恐不安，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李怀邶见他这副样子，心下焦急，却又不敢违逆李怀熙，只得小声唤道：“阿望，皇姐不会为难你的，你如实说便是。”

小太监这才惶惶低头，用蚊蝇般细语低声回道：“回，回殿下，奴才入宫已有七年了……”

李怀熙见他模样青涩，又问道：“瞧你年岁不大，竟已入宫这么久了吗？”

“奴才年幼时便，便入了宫……”小太监似是要哭出来。

李怀熙垂眼看了他半天，一旁的李怀邶倒是心急的开口：“皇姐，阿望他小时候日子过得很苦——”

“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李怀熙抬手打断他的话，又转身询问身后的丹阳，“这小太监，出身可还算清白？”

丹阳淡淡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太监，笑道：“殿下大可放心，此人我已查过了，的确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谅他在这宫中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