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棠(67)
她迎着萧泽的目光，笑道：“这天下大业，才是我心之所向……”
萧泽听到这番话，却没有丝毫的触动，他忽的转过身子，第一次不顾规矩的攥住她的手腕，“我不想走。”
他攥得极为用力，掌心中的纤细手腕柔弱无骨，顷刻间浮上红痕，他只牢牢看向李怀熙的眼睛，声音哑得厉害，“别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不远处树影斑驳，沈景洲倚在树下乘凉，忽然间长睫轻颤，抬眼看向马车的所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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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富家公子
◎“这三人容貌，到底谁更能得您青眼？”◎
李怀熙手腕微痛, 她抬眼淡淡看过去，少年的手修长又粗糙，可见几道细小的疤痕。
萧泽只觉得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像是一簇烈火灼烧过自己的皮肤。
他颓然无力的松开手, 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李怀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轻声道：“我方才说过, 我不愿逼旁人去做他不愿做的事情，于沈景洲是如此, 于你也是。”
萧泽几乎以为她要留下自己，眼底刚隐约浮现一些微光，又听到她平静的声音：“但我也说过, 我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她的声音仍算得上温柔，但落在萧泽耳里，却成了扎心窝的利刃。
“你若不愿去，那我也会帮你安排妥当，必定为你寻个好去处。”
好去处？
普天之下, 除了她身边, 还有什么地方能算得上好去处……
“殿下。”
李怀熙略有些诧异，萧泽甚少这般神情郑重。
“你尽管说便是。”李怀熙笑了下，“去与不去，皆凭你自己心意做主。”
萧泽垂着头想了许久, 久到李怀熙几乎升起一丝倦意，才听到他略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愿意去。”
李怀熙听出他话中的勉强, 又道：“边疆之地苦寒，战场之上亦是刀枪无眼, 此去是我为难你了。”
萧泽却已平复了情绪, 他抬头直视李怀熙, 曾经伪装的乖和消失不见，眼底隐约有些许侵略性。
“殿下，我是心甘情愿为你而去的。”他低笑一下，“我说过，我的命是你的。”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好好护着才是。”李怀熙莞尔，“行军一事不急，等咱们回到宫中，我替你践行了再走。”
萧泽点头应下，似乎完全接受了前往边疆的这个选择，又问道：“若来日，我能平安归来，你能不能应允我一件事？”
“什么？”李怀熙问道。
萧泽思索片刻，余光却扫过车窗外，看见不远处的苍翠树下，那位姿容淸贵的沈大人正站在树下，也正往此地看过来。
一瞬间，两人视线对视了个正着，崔泽的嘴角忽的笑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微微俯身凑近李怀熙的耳畔，“殿下，这件事就是……”
李怀熙没有多想，侧耳凝神去听，能感受到萧泽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垂上。
“我还没想好……”他声音里带着戏谑，说完又撤身离开。
“你敢戏弄我？”李怀熙瞪他一眼，下一刻见他伸手过来，碰了一下她的鬓发，而后飞快收回了手，缩手时甚至蹭到她的耳垂。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萧泽，见他摊开手掌，上面多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
他笑道：“从窗外吹进来的，落在你的头发上了。”
李怀熙点头，浑然不知这一幕，被不远处的沈景洲看得一清二楚。
萧泽下了马车，慢慢朝着树下走去，见沈景洲仍在看着他，他偏过头，朝他恶劣的笑了一下，而后目不斜视地朝着前方走去。
“萧公子。”
沈景洲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萧泽站定脚步，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他。
青衫男子姿态温和，宽广衣袖间的手光滑如美玉，一看便是出身良好，不曾吃过苦头的世家公子。
见萧泽不说话，沈景洲眼睫低垂，淡淡开口：“萧公子，在下年长你几岁，有些话想同你说。”
“大人客气，有话直说便是。”萧泽抱起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萧公子正是年壮气锐的时候，又曾被长公主出手救下……”他长睫颤了一下，轻声道：“但你应当能分得清自己对殿下，究竟是感激之情，还是——”
“大人在同我说戏言吗？”萧泽毫不迟疑地打断他的话，“我对殿下有什么样的感情，我自己心里自然清楚，殿下于有我救命之恩，我自然敬她，尊她。”
他笑了下，缓步走到沈景洲的身侧，笑道：“可只是这些还不够……我想要更多……”
沈景洲眼里短促的划过一丝惊讶，随后恢复往常冷淡的样子，他后退两步，同萧泽拉开距离，淡声道：“既如此，那方才的话，便当在下没说过……”
他转身欲离开，却听到身后响起萧泽玩味的声音：
“沈大人，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处处都不及你，但今日我倒觉得，我有一处能胜过你。”他笑得意味不明，“我比你……更能看清自己的心意……”
沈景洲眉头微微蹙起，不再言语，径直朝着远处走去。
李怀熙浑然不觉二人之间的这番小小冲突，她俯身在小榻上四处翻找，片刻后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面上满是不解。
怎么好端端的，那副鎏金嵌珠耳坠便少了一只？
＊
马车继续悠哉悠哉地向前驶去，李怀熙倚在窗旁昏昏欲睡，一截白如莲藕的手臂搭在窗边，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