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314)
抽过后都觉神清气爽,再要,哪里有。一个个从通铺上跳下来,吃了早饭上街,转眼四散。
钱亮上街想起白驹所言,故意掉一角钱在一个小摊上。走几步听见那摆摊的对一顾客道:“嘿,你掉了一角钱!”
顾客说:“咦,不是我掉的,我荷包里剩的两角钱,还在。”
摊主说:“那肯定是他掉的!”
背后喊声不断,钱亮只得转回去拾起这一角钱。他压抑着胸中怒火,心想世上竟还有如此原始未开化的人群!竟还有这个与世无争的小盆景!这是注定要灭亡的呀!与其看他们茍延残喘,自得其乐,不如一脚踢翻算了!
钱亮跟着小和尚进了一家馆子。里面五六张桌子,有的桌子坐着人,有的还空着,又有些人正排队买餐卷。
小和尚将排在前面这个人的衣兜掏空了,轮到这人买餐卷,一摸衣兜空的,又摸另一个衣兜,急起来了,离开柜台周身上下乱摸。
小和尚目光惊讶地看他两眼,上前买了餐卷,一样荤菜,一样素菜,一斤粮票的饭,和钱亮吃起来。
低声嘟哝道:“龟儿,才两三块钱!”
那人问:“唉,我的钱哪里去了?你们哪个捡到我的钱了?”趴下把周围几只腿脚都拍开了,手伸进柜台脚去摸。
排队的都说:“没有看到哇!”帮他在地上找,始终没有人互相打量,或看一眼这边桌上的人。
小和尚只管吃饭,也不看那边。钱亮边吃饭边朝小和尚挤眼睛,歪起嘴角笑,想表达对这群化外之民的嘲弄。
可小和尚眼中他的脸皮并没有脱离面部,与肌肉形成“两张皮”,而且也没有把眼角扯得吊下来。
小和尚想起浪子说过钱亮这家伙不会笑,有不会笑的人啊?嘴里包着饭说:“你……会笑嘛!”
自己笑得抖,饭差点吐在桌子上。钱亮听了愣住,这家伙啥意思,说我不会笑,若非自己是独自而对方是一伙的话,还真要把这颗圆脑瓜拧下来。
此后小和尚又有几次出手,皮夹子的钱有几块的,也有几角的。也有的只有几斤几两粮票,或几丈几尺布票,空的也有。
易县城里把长的一条南北大街和东西两条横街,十多个知哥就像鱼缸的鱼不断碰面,碰面时互相都做怪相,表明所得无几。
小和尚在一家杂货店里摇头晃脑、东看西看。店主正收别人的钱,把钱塞进兜里,头刚抬起来,兜里的钱就被小和尚抓个精光。
小和尚出来数钱数笑了,有六块多,两张一块的,其余角票。
豆腐和花枪逛至西门外的干河滩。这里摆了许多地摊,有卖山货的,卖干柴的,卖干花椒的,还有耍猴的,演气功的……开始演气功时钱亮也来了。
他先演“吃针”,将一把缝衣针摊在手里给大家看过了,塞进嘴里,嘴包着,口腔和喉结都在运动,眼珠鼓得像铃铛。嘴然后张开,舌头吐出有一寸多长,显示口腔里没有针。
他接着又取一根棉线,举起风吹得飘,揉做一团吃了。干呕一阵,将手探进咽喉,慢慢牵了一串缝衣针出来。
观众个个都张圆嘴巴瞪圆了眼睛,目光全都聚焦在几十颗针头摇摇晃晃地与线交结之处,不管他吞针与否,单是钱穿针这点就匪夷所思。喝彩声四起,连豆腐、花枪、钱亮也跟着喝彩。
他又继续表演“手指钻砖”,拾起脚下半块青砖,上面还有青苔,递给观众传看过。他左手执砖,将右手食指戳上去,运一会气,就钻了起来。脸看着在发红淌汗,食指看着在变短,最后竟在砖头上钻了指节深的一个洞!
他刚把砖头举过头顶展示,花枪向钱亮、豆腐耳语:“走走,要收钱了!”谁知他不是拿个缺碗或帽子收钱,而是卖跌打损伤的药,五角钱一包。
三人走了又倒回来,商量这次车祸,一些人恐怕有后遗症,不知这药灵不灵?花枪问:“你们说买不买?”
豆腐道:“气功可能是真的——他未必就吃的这种药?”
花枪道:“锤子,那就买!”掏钱买了四包。又道:“龟儿,饭钱都没得了!”
有个卖狼皮的山民,东西卖了正离开。花枪跟他走几步,撞一下他的肩头,问:“要不要枪?”
这人一愣,心猛烈地跳,问:“在哪里?”
“在荷包头。”
“拿来看。”
“你钱都没有给。”
“你要好多?”
“一百块。”
“是啥子枪?先看了枪再说。”
“是‘五四’,你听我上膛了。”
花枪裤兜里“咔嚓”响一声----却是白驹的金属烟盒子,空了他拿来的,预先开着,“咔嚓”是关盖子的响声。
这人侧耳听了说:“我钱不够,你等着,我去找钱。”
钱亮、豆腐在一边看。豆腐看这人走远了,对花枪道:“你演啥子把戏?还不走!”
花枪眼一瞪:“嘿,正演到精采的地方,走不得!”
山民兴冲冲回来了,手上捏一把钱,递给花枪:“一百块,你数!”
花枪一手接过钱,一手掏出裤兜里的金属烟盒子,塞在对方手里。
山民拿着手里的金属烟盒端详,十分不解,猛抬头见花枪走了,连忙叫道:“嘿,这是啥东西?你咋跑了?”
花枪反而走得更快,走快了脚虽然跛,身体□□,并不影响速度,看去更像个异人。
山民仍站着喊:“喂,喂!”
钱亮问豆腐:“怪,他咋不追?”
豆腐道:“我也不晓得,他可能以为花枪跑去给他取枪。走,去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