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329)

街上的人先都聚集在茶馆和剃头店两处，以为就这几个蟊贼，也有跺脚咒骂的，也有撸袖捏拳的，也有要去邀约人的，闹闹嚷嚷，此时一见这阵势，都烟消云散。

店铺吱吱嘎嘎、乒乒乓乓关门，上门板插杠子，马蹄扬起的黄尘未落下，一条街的门就关完了。

马队又从北街口折回，见街上突然变得空旷，就三匹马、四匹马排开走，简直就像在阅兵。

沿街屋檐有的较矮，便于在上面放簸盖晒豆豉、干菜之类。沿街葱茏的垂柳，柳条儿或柔柔随风，或依依垂地，或与溪中鱼儿嬉戏着，或拂着马蹄。

知哥们不认这绿、这柔、这解语、这牵绊，尽情挥舞手中的棍棒匕首，只几个回合，满街的断檐碎瓦、败枝残叶，鸟儿也失了巢，鱼儿也折了友，通街的绿损了小半，屋檐也损了一些，有模有样的街道变得灰头土脸。

秋霞和李丽华站在街边。秋霞哪有这样狂欢的心情、这样腾云驾雾的心情呀，她牵挂浪子，急得跺脚，高声喊：“喂——火眼！”

李丽华也帮着她喊，狂欢的人群哪里听得到！

及时雨悄然而至，没奈何只好在背后拍了拍秋霞的肩膀。

秋霞回过头来，一看见面带微笑的白驹，心里先就一块石头落地了。

白驹简要向秋霞说了浪子的情况，将浪子受的伤说得轻描淡写。

说了目前钱亮在陪浪子，因为端洗脸水倒洗脚水这些，要个人。

故意又说钱亮这家伙非同一般，可我跟他提到你，觉得他对你很崇拜，难得！

秋霞鼻孔轻轻一哼，苦笑并撇了撇嘴。

这群在欢呼、在毁灭、在腾云驾雾的知看青见白驹，便很快停止了跑马撒野，聚集过来。

白驹已看好了一家后面宽伸便于喂马的饭馆，前去敲门。老板从门缝看了多会，不得已开了门。

六指进去道：“老板，不要怕，我们吃饭，我先给你钱。”把一张十元大钞拍在老板手上。老板一下就由小脚女人变成在店堂里穿梭自如的运动员了。

白驹等大家坐定后，说道：“东方亮把给儿子结婚的钱，拿来赔了队上卖牛的钱，差点搞得人家家破人亡！”

无人接腔。白驹又说了浪子现在的情况，并说浪子答应了赔钱给东方老汉，要大家凑齐200块钱。

几张桌子一听都闹开了，都道：“哪有这种事情！”

“真叫天方夜谭！”

狗娃子道：“牛钱哪有两百块！”

白驹问：“是好多？”

“只有180多块！”

“给个整数，就算是东方大叔的医药费。”

众人道：“那，浪子的医药费呢？”

有人问：“你光说浪子，还有小和尚？”

白驹问狗娃子：“你们没有一路跑？”

狗娃子道：“一路跑？咋可能！”

大家便议论小和尚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兴许回农场了。因为如果被逮到的话，肯定同浪子一起游街。

孙猴大声说：“既然闯了祸，正勇答应了赔钱，那就赔。给的给，不给的就算了。”

大家只好翻衣兜，有的把衣兜裤兜都翻出来掉起，总共也只凑了40多块。

白驹掏了10元，于是钱亮也掏了十元。

永昌道：“不够咋办？”

有人道：“莫慌，等吃饱了再说。”

又有人对这个说吃饱了再说的道：“几条街清斯雅静的，人花花都没得一个，你除非真的当土匪，进屋去抢！”

这时饭菜上桌了，大家纷纷动筷。

白驹问永昌：“这几天有没有好日子？”

永昌问：“你做啥？”

白驹便对永昌和孙猴说了自己打的主意，如此这般。孙猴、永昌便都说要得。永昌向大家宣布。

大家听了议论开来，反对的说：“浪子遭打惨了，你还给他贺喜？”

“哼，你以为知哥的臭名声你这样一搞就香了呀？”

赞成的道：“刚才说浪子主动都给这家人和解了，这也可以嘛。”

“嘻嘻，好玩，好玩！”

知青哪个不喜欢热闹，赞成的占了上风，尤其秋霞、李丽华还拍手称好，此议遂定。

大家就又凑了些棉花票、布票和工业券，白驹把这些票证和60多块钱都交给秋霞和李丽华，叫她们去买礼品。

秋霞说：“白驹，我还要和你一起去送！”

孙猴道：“你去不好。”

白驹说：“可以，不怕。”李丽华道：“秋霞，那我也去陪你！”

众人笑道：“秋霞是去陪浪子，你去陪哪个？”

狗娃子说：“陪白驹！”李丽华走去拎耳朵，狗娃子哇哇直嚷，求饶才罢了。

白驹见李丽华不再做声，问她：“嘿，你究竟去不去？”众人又笑起来。

李丽华微红着脸说：“你要我去啊？去就去！”

一家子

家树一早上山给浪子采药，钱亮一路去。钱亮发现半崖上有丛淡黄色的小花，冒险攀上去看。

他见这花有点像金银花，又比金银花好看，因为花瓣有点点红斑，且叶片溜尖发亮。钱亮木木的眼珠也在发亮，哈，断肠草！

从前茂生开私人牙科诊所的父亲带儿子和儿子的几个小朋友登山游玩，沿路教他们童军的知识，认识植物，哪些是可以生吃充饥的，哪些是摸不得的，有毒。

杜文杰曾经指着一种开黄花的植物，说这是胡蔓藤，又叫断肠草，它全身——枝、叶、花都有毒，容易当成金银花，吃了就完了。

这时钱亮眼中的小黄花慢慢放大了，变成樱速花，变成秋霞的脸。他伸手抚摸这小脸儿，快意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