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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368)

作者: 让之 阅读记录

“你二天要走。”

“我走就带你走!”

“我害怕汽车。”

“那我就搬到你这里来住!”

“真的?”

“真的!”

梅林冷静的声音:“钱亮,你不要哄她。”

“我绝不哄她!我现在就要迁到这里来,我才故意当着你的面,你好作证!”

疯狂“波良!”

钱亮和翠枝牵着手回麻雀洞。当他们出现在翠枝阿妈面前时,翠莲已经抢先把消息告诉她了,这女人不知是激动还是不相信,神情异样地看着他们。

钱亮兜里鼓胀。他若是囊中羞涩,连给翠枝打项圈的钱都没有,等把钱攒足了来,翠枝已另有许配,岂不昏倒,醒了跳崖去也!

此时他取出一迭钱说:“阿妈,给您拜年!”

女人接了钱,嘴里嗫嚅几句钱亮没听清楚的话。这时屋里走出一个男人,翠枝喊:“大舅!”

钱亮跟着叫声“大舅!”也送了钱。

跟着又来了些邻居和邻居的娃儿,钱亮忙问大舅哪里买糖果,拿钱给大舅。大舅摆手说:“有钱了嘛!”叫舅娘去买。钱亮又拿了钱给舅娘。

过年舅舅是最忙最累的人了。大舅天才蒙蒙亮,便在房侧用青竹烧一堆烟火,取“青烟袅袅”之意,向祖灵告知家中已做好过年的准备,邀请祖灵来一起过年。

然后拿来一个装了半杯水的碗,从火塘里取一块烧红的石头放进碗里,用蒸腾起来的气到房屋每个角落进行一次澄清,最后也给杀猪刀和拴猪绳进行了澄清去秽。

此时大舅把旁边屋檐下的磨刀石抱到后檐沟,在那里磨刀,这为了不让翠枝听见,“磨刀霍霍向猪羊”,这是准备过年的头等大事呢!翠莲也正在屋角用木椎窝擂花椒。

翠枝说:“妈,大舅,我来做荞麦饼!”可她的一只手被钱亮握着呢,抽不出来。

她红着脸看了看钱亮。钱亮马颈子山伐木时学了几句半生不熟的彝语,正操着彝语跟邻居们说话,没有反应过来。

见邻居都在笑,也跟着笑,以为哪句话说错了。

翠莲丢了木杵跑过来说:“钱亮,姐姐要做事,你把她放开呀!”

钱亮这才把手放开,翠枝便去和好了面。

钱亮房屋周围逛一圈,屋侧好大一座石磨,磨石和磨盘坑坑洼洼,用来架推杆的立柱老旧得开裂,因为过年都清扫得很干净。

噢,过年最安静的就是这被转晕了的石磨了,因为风俗过年的七天不可用磨子,它可以在此好好休息了呢。

离石磨不远拴着条黄牛,正悠闲嚼着草,哈,这憨厚的黄牛也在轻轻松松过年呢,它吃了睡睡了吃,不像平时那样天一亮就拉着犁去耕地。

钱亮走过来看见麻猫儿被拴在门槛上,踩塌的门槛下方有个破洞,兴许是老鼠所掏,麻绳由此可以拴住门槛。

麻猫儿烦躁又痛苦地望着钱亮咪咪叫,便问翠莲咋回事?

翠莲笑着说:“嘻嘻,过年几天村子里看不见猫儿跑。它嘴馋呀,家家都在煮肉,还要给亲家送年肉,最怕它把装在背篼儿里的年肉咬缺了。”

钱亮问:“那耗子岂不解放了呀?耗子满村子跑,偷吃的肉不更多呀?”

大舅家的人和邻居听了这个合乎逻辑的问题笑而已,都不回答。

大舅磨完斧子去砍年树,钱亮跟随着去。到了山坡上,大舅随便就要下斧。钱亮道:“我来。”

他挑根弯曲成不了材的松树,两分钟就砍断了。寡言的大舅忍不住伸出大姆指:“啊啵,了不起呀!”

大舅把斧子接过去剔枝杈,然后立起来要扛走。钱亮肩头扛东西不行,没法争着扛,等大舅扛一截后才说:“大舅,让我来扛!”

他把树扛回家后,大舅将细的一端砍成准备杀猪用的木杖,两人又换着将整棵树劈成柴块,在院子里堆码成一个整齐的方堆。

翠枝却在家里做荞饼。本来彝家的苦荞饼和加糖的甜荞饼也就是些圆形的粑粑,但在翠枝手里却随心所欲做成许多好看的形状,她还在上面点了红色,这是她心里流出来的喜色呀!

因为她的手艺绝,连阿妈和舅娘都不好意思做了,去做别的事情,有几个邻家的姑娘媳妇跑来站在旁边学。

当钱亮扛树回来时她荞饼已经做完了,她先递块热毛巾给钱亮擦汗,钱亮接过毛巾看一眼,并不像这里农村毛巾那样是乌黑的,彝家更不用说了,而是搓洗得白白净净的,就笑着对翠枝挤挤眼睛。

翠枝不明其意,后退差点被板凳脚绊倒。

等他揩了脸和手,阿妈端来一碗泡泡酒递给他。

钱亮接过一饮而尽了,翠枝又去木桶里接一大碗。钱亮这次就不接碗,双手连她的手一起捧着慢慢喝,旁边阿妈、舅娘、翠莲、邻居都站着看,弄得翠枝脸上飞起两朵火烧云。

泡泡酒又叫坛坛酒、杆杆酒,它将玉米或荞麦磨成粗粉,或将这原料炒成半熟再磨,那样酒色就会变得金黄。然后蒸煮,放凉了再拌入酒曲,“弹指撒均匀,有如细雨洒”,以发酵。

这以后才装入由杉柏特制的木桶内,木桶底垫一层过滤用的麦秆,下端开一小孔用以引酒,顶端覆以蕨草,再敷上黄泥密封。

放一段时日后,当饮用时又不是饮此纯酒,那太醉人了,而要先取凉水注入酒桶内,浸泡一小时左右,才用竹管从桶底小孔导出饮用,它所以叫“泡水酒”,叫随口了就成“泡泡酒”。

饮时“嘴唇寒丝丝,舌尖甜蜜蜜”,别具风味。正如苏轼诗所感慨的,“烂煮葵羹斟桂醑,风流可惜在蛮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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