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412)
现在局势恢复平静了,才释放回来。
独眼龙从劳改农场释放后徒步回乡途中,又遇一奇巧之事。
一挂马车从后面追上来,赶车的是个瘸子。他上去搭话,说得投机,瘸子便让他上了车。
一路交谈,知瘸子是位复原军人。解放后才参军,因为是当地人熟悉路径,又会骑马,就当了通讯兵。
那么腿又是如何瘸的呢?对方将经过说后,独眼龙吃惊不小,此人就是当年那个骑马过河坝,被他打落马下的解放军通讯兵!
他这件罪行在审判中并未明确交待过。所以这时虽惊讶万分,也不便道破,只暗藏于心。
两家相隔二三十里,他后来就主动去给瘸子治脚,一段时间后,把瘸子的老残疾彻底治愈了!
他这才在私下对当年通讯兵承认了开枪打伤并俘虏他的事,所述细节与瘸子的记忆都分毫不差。
这个说,我后悔当年向你开枪,那个说你不开枪别个也要开枪打死都说不一定。
这个说我害你受了伤,那个说我受了伤复员才照顾在乡上当收发,收发裁减了我又赶车!别的复员就还是农民。
两个成了欢喜冤家。
独眼龙身怀接骨投榫、治跌打损伤绝活,回来在本乡却很少崭露头角,这一来刑满释放虽不属于四类分子,也还是畏首畏尾。
二来所花功夫也并不简单,需要进入深山去采特殊的药物,把自己累出病来都有可能,治疗费却不敢多收,甚至只能暗中收取,得不偿失。
这日刘驼背过生,独眼龙来哥哥家,听哥哥讲了和媛媛的故事。他一时兴起便说:“只要她,你说的那个媛媛也肯叫我一声伯伯,我便为她治疗腿疾。”
刘驼背说:“哈,这何其容易!”
立即带独眼龙来到罗家院子,在大门外探头探脑,对在厅上打草鞋的玉珍说道:“哎,帮我叫声媛媛!”
玉珍晓得刘驼背近日里与知青关系热络,问:“你有事?”
“有要紧事!”
“进来呀!”
上楼将媛媛带了下来。
这时袁生智、柳石、秀秀均在楼下,虽觉好奇,都故意没有走近,袁生智、柳石出来站在黑屋子门口,秀秀从楼上下了两步梯子,就站在梯子上看。
刘驼背准备了一番说词的,因瞥见了柳石、袁生智两个,慌里慌张不知怎么说好,怕被呵斥,就只是向媛媛指了指独眼龙。
媛媛对独眼龙笑道:“大伯,你找我有事呀?”
独眼龙亦顿如闻仙乐,连那颗像磨砂的玻璃珠子眼睛都在放光。
“有事,”刘驼背代答,“他来帮你治疗……”
独眼龙便开始给媛媛治疗瘸腿,花半年多时间,便能行走自如,只是不要疾走飞奔。这期间罗家院子知青出事,后来是子羽送她回省城去的不提。
血字
杨灵从杜鹃海子回来害怕见韩敏力,伤好后便去往果研所。
害怕与日俱减而磁力与日俱增,他终于又来了。
岂可不来,这里除了韩敏力还有一半的吨半谷呀!当他快要走到菀柳白庄时,感到腿是软的,提不起来。
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若在此遇到韩桑柔,当着女儿的面再给他上演一次全武行,就只好终身落荒而逃了。
他像有灵感似的咬破手指,用血在白庄墙上被桃树半遮半掩处画了“丫丫”二字,顿时就感到被赋予了信心和力量。
忽见黑鼻儿向他奔来,把前腿搭在他身上,嘴里高兴地哼着。
门虚掩着,吱呀开了,却是鱼丽听见黑鼻儿的声音,走出来看。她把杨灵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笑问:“你是杨灵吧?”
也不等回答,扭头朝里面喊:“韩姐,你看谁来哪!嘻嘻,你梦好灵哪!”
鱼丽夫妇俩从市里回来办“病残”手续。鱼丽很快就察觉了韩敏力在害着相思。
她发现韩敏力爱去位于垭口处的泣红亭眺望。有次鱼丽悄悄走去,站在她的侧后,俯瞰辽远不知她看向哪里。
口中念道:“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韩敏力听出是鱼丽的声音,仍站着没动。
鱼丽又念:“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韩敏力啐一口道:“嚼舌头的!”转身慢慢走回去。
鱼丽好奇心大发,想韩敏力天仙般的人材,也会害相思,对方不知是怎样英俊的一个小伙子呢!就变法儿要套出她的秘密。
这晚她和韩敏力挤在一张小床睡觉,说过去在农场常挤一张小床的,如今这样亲亲热热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呀!
到天亮她坐起来,摇醒韩敏力问:“韩姐,你有心上人哪?何必瞒着妹儿!”
韩敏力不答腔。她又道:“嘻嘻,是你说梦话把他的名字念了几遍,泄漏了天机!”
“你瞎扯!”
鱼丽道:“好嘛,算我瞎扯,反正我名字听得清清楚楚的,我去问林之强他们。”
韩敏力虽然怀疑她在诈自己,一阵犹豫后,就还是把心事一古脑儿全跟她说了。
鱼丽先是一愣,后头欣喜地搂着她说:“恭喜你呀,说实话吧,妹儿一直在帮你愁,觉得没人配得上你。呀,你俩是天生的一对嘛!”说得韩敏力脸通红。
韩敏力穿件水红色的毛线衣,正在院子里洗头,一头长发浸在盆子里。她脸上是香皂水,睁不开眼睛,只抬了抬头。
杨灵已猜到出来的姑娘是鱼丽,鱼丽这番表情举止让他心放下了一大半,仍有那么一点儿忐忑,走近叫了声“丫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