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笙箫(145)CP
老管家惊道:“什么蚊虫能将人咬成这样!”
……
卧房内,元晦依着窗棂透过窗间缝隙目送墨玉笙,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中才念念不舍地收了目光。
他将腰间系带重新系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短暂地红了一下,又兀自摇头笑了笑,抬起头,环顾四周。
墨玉笙的卧房简洁干净,就如他本人一样。墙上挂了一副松竹图,是韩青石亲笔。
除此之外唯一的装饰便是那座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此刻已经粉身碎骨。
元晦俯身收了满地狼藉,走到床边坐下。
这是独属于墨玉笙的空间,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里里外外,边边角角,满满当当都是他的味道。
元晦抬手在虚空轻轻抓了一把,像是要隔着层层叠叠的光阴,将从前那个嗷嗷待哺的他,蹒跚学步的他,少年意气的他都捉到眼前,揣进心口似的。
他这么自娱自乐了一会儿,眼角不小心瞟过书桌。
桌上躺着一张薄笺,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豪锥晾在砚台上,笔头还润着墨,像是匆匆被搁置在一旁,想来是封未写完的书信。
元晦犹豫了半晌,在小人与君子间反复横跳。
君子道:“做人要光明磊落,岂能做背后窥探之事?”
小人道:“那信分明是写给你的,迟早都是你的,不过是早看与完看的差别。”
最终元晦还是遵从本心,做了回小人。
他轻步走了过去,捻起信笺的一角,借着烛光,逐行逐字地读了起来。
书信开头记录了些行途见闻。
“行至河南开封一带,见雪中冬菊傲然绽放,亦顺势品尝了当地菊茶,清香四溢。他日若有机会,愿携君一同踏雪寻菊,共赏此番雅趣。 ”
“途中偶遇一垂髫小儿,约莫五六岁,向母亲索糖,未得应允,竟嗔怒咬了母亲手臂。此番情景,令我想起了某人,也有好嗜咬的小癖。”
又提及了些墨府趣事。
“为给母亲献上一份意外之喜,未经正门,越墙而入梅园。岂料被一新来侍女误认成采花贼,手持扫帚猛然击来,险些遭其破相。”
“墨府有一庖厨善制糕点零馐。偶尝其手作云片糕,细滑柔软宛如凝脂,颇为惊艳。你素来喜好甘饴,实愿与君共品此美味。”
诸如此类琐事云云。
文末,还有一小行字,被涂了黑墨,索性涂得不严实,还留了些边角。
元晦对着烛火,仔细辨认了一番,写得是:“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约摸是墨某人觉着过于婆婆妈妈歪歪腻腻的煞没出息,复将这行诗涂了去。
元晦这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原本是疲惫至极,看到这顿时倦意全无。
他托着腮,想象着墨玉笙涂涂改改,抓耳挠腮的模样,眼底笑开了花。
他春心荡漾急于向谁倾诉,刚好桌上摆了枝腊梅养在瓶里。
他便对着腊梅念道:“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短短八个字,他念了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腊梅耷拉着脑袋,似乎是想见缝插针地钻进瓶里,无奈眼前人太想倾诉,只得被迫听着,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屋外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元晦放下信笺,笑意吟吟地迎了上去。
片刻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元晦脸色大变,那人反应极快,骤然起掌,掌心寒气凝聚,结成一道冰柱,刺向元晦。
【作者有话说】
删删减减N遍
没脾气了……
第83章 托付
元晦折腰向后,眼底倏地漫上层血沫。袖炮之下,真气翻滚。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杀了眼前人。
然而真气在掌心间流转不息,却始终未能脱掌。
他尚有一丝清明,伤了他,会伤了墨子游的心。
墨覃盛一击不中,又使出寒冰掌,接连向元晦打出两枚冰锥。
元晦扭腰下沉,冰锥擦过他的下颌而过,骤然坠地,触地瞬间化作一片晶莹霜镜。
猛然间,霜镜炸裂,无数凌厉的冰屑四散,飞屑擦过元晦的面颊,带下几滴血珠。
元晦抬手擦了把脸。
血沫漫过双瞳,着了色,赤瞳之下,杀意尽泄。
他翻身掠向书桌,从桌案上摸下一点红,长剑一挥,剑尖轻颤,剑锋直指墨覃盛咽喉。
墨覃盛身形一侧,左掌横扫而出,元晦提气跃起,堪堪避过。
墨覃盛趁势欺身而上,右掌凌空一抓,霎时空中凝聚出一根根冰锥,宛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
元晦剑尖连点,剑气纵横交错,寒芒所过之处,冰锥碎裂,化作纷飞玉屑。
桌上的花瓶不堪余波之烈,砰然炸裂,那纸单薄的信笺被劲风扫过,卷入剑气。
元晦身形一滞,忽地探手朝虚空抓了一把,竟是去够那纸薄笺。
便是这一瞬间的分心,墨覃盛已飘至跟前,一柄晶莹剔透的冰锥悄然抵上他的喉头。
墨覃盛道:“你是何人?”
元晦低头不语,目光撞在信笺上潦草涂鸦的那笔黑墨上,眼底红潮起起落落。
墨覃盛收回凝在一点红上的目光,换了种问法,“苏令……是你什么人?”
元晦抬首望向墨覃盛,反问道:“他该是我什么人?”
他的目光幽邃若深渊古潭,平静地泛起一圈圈血色微澜,疯狂又带着些许悲苦,像极了当年,苏令藏在一点红后面的那双眼睛。
墨覃盛目中神色繁复,百转千回之下,漠然收掌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