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笙箫(169)CP
元晦笑笑,也不说话,伸手从袖袋中摸出枚玉佩,轻轻落到茶案上。
司徒云海骤然色变,“你见过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乃司徒云海麾下一名干将,英雄大会上代司徒府出战,暗施紫金万魂蛊,遭人识破后成了弃子,被幽禁于北地孤山。
元晦低头喝了口茶水,答非所问道:“我听说紫金万魂蛊是魔教神女的不传之秘。”
话音未落,空中微响乍起,数枚银针自狐媚娘袖中疾射而出,直取元晦。
元晦眼皮也不抬,指尖轻拂盏缘,沾得几滴茶水,轻轻一弹,水珠凌空而起,与那银针相遇,只听得叮叮几声细响,银针应声而断,散落于茶案之上。
埙声骤起,十余个黑影疾掠而入。
司徒云海广袖一挥,将黑影屏退,沉声道:“你究竟是谁?想要什么?”
第93章 终章(二)
元晦避而不答,缓缓放下手中茶盏,“那年英雄大会后,你派狐媚娘一路追杀至江南,想从慕容羽手中夺取九州令。”
司徒云海目光阴鸷,冷笑道:“如何?你大费周章地接近我,就是为了来重翻旧账?”
元晦笑笑,“萧翎天老奸巨猾,怎会轻易将九州令交与旁人。慕容羽没有,沈清渊也没有,不过是他布下的局,意在调虎离山,引蛇出洞,揪出潜伏在中原楼的细作罢了。”
“我猜府主铤而走险,选择在此时动手,应当是收到了风声。萧翎天恐怕……已经探知司徒府与魔教暗中往来之事了。”
“府主杀他一人,却难掩天下悠悠之口。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中原武林知道司徒府与魔教勾结,不仅中原楼要找你讨回血债,少林无相这样的名门正派也不会叫你容身,司徒府数十年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
司徒云海面色几变,不发一语,只是沉默地摇着折扇。
扇柄处的玉坠相击,发出叮叮细响。
片刻后,他开口道:“两年前,一个自称孙婆的老妪寻到我,想与我做桩交易。她助我问鼎中原武林,我则助她重掌西域魔教。当年昆仑山一战后,魔教发生内乱,神女之位易主,她携着南宫陌逃亡中原……”
元晦点点头:“在下以为府主不如釜底抽薪,借此机会将魔教一举荡平,来个一石三鸟。即便日后从中原楼传出流言蜚语,也不过虚妄之谈,谁会轻信?待那时,府主手握未央剑,又立下抗魔之功,登上盟主之位,自是名正言顺,天下间再无人能望府主项背。”
司徒云海略作沉吟,扭头吩咐道:“媚娘,将那茶壶递与我。”
他提着茶壶,缓步走到元晦身侧,俯身为他添了半盏新茶,又为自己斟了一盏。
司徒云海捉过茶盏,笑颜如春,“苏兄真乃高人。司徒以茶代酒,敬苏兄一杯。我司徒家素来清正,从不讨人便宜。想问苏兄所求何事,司徒愿竭尽所能,以报此盛情。”
他这话,看似交心,实为试探。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苏家公子是冲着他这个人而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唯有利益相系,方能长久。
元晦也不遮掩,直白道:“我要打开武库,拿到归魂册。”
他站起身,“府主不必谢我,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说罢,径直推门而去。
司徒云海捏着茶盏,慢吞吞地饮了口茶水,收了笑,“媚娘,差人向外放风,就说萧翎天遇刺,是苏家遗孤所为。”
狐媚娘躬身道:“是。”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马蹄莲教那边……该如何应对?”
司徒云海目光收冷:“就依他所言。眼下也别无他法。”
狐媚娘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另外……是否需要属下差人暗中了结了他?”
司徒云海摆摆手:“由着他去,不必节外生枝。他命数难长。”
狐媚娘疑道:“恕奴婢愚钝。”
司徒云海阴恻恻地笑道:“归魂册,要以命易命,以血换血。你猜他拿到归魂册要如何救人?”
狐媚娘叹道:“可惜了那副好面皮。”
…………
秋末,下了场雨。
春山镇的气候一反常态,骤然转寒。
往年此时,天气依旧温暖如春,仅着两件薄衫便足以出街,今年也不知何故,竟在一夜间步入了严冬。
墨宅院角的桂花树,已经长至两人高。枝头桂花被秋雨打落,淋了满地。
算起来,这是元晦亲手栽种的第七个年头,他却还是没能如愿,看上一眼。
厅堂内,临近窗台的壁桌上放着个瓷瓶。
瓶中插了枝黄灿灿的桂花。花瓣细如米粒,还沾着秋雨。
墨玉笙戴着新制的琉璃镜,站在窗前往花瓶里注水。
琉璃镜坠着金丝锁链,骚气冲天,却不知为何,戴在他脸上没了往日的张扬,
像——
千帆过尽后的悠悠白水,竟是说不出的沉寂。
他动作轻柔,宽大的袖口还是不慎碰掉了几粒桂花,散落在桌面上,零零碎碎的。
墨玉笙微微佝身,将花瓣一粒粒拾起,捏在掌心。
慕容羽站在他身后,眉心微蹙,显得忧心忡忡的。
半晌,他尝试着开口道:“子游,想不到你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墨玉笙却不答话,只是看着桂花愣神。
这半月来,墨玉笙变得异常沉默,面对慕容羽的种种挑衅也都无动于衷。
慕容羽忽然无比怀念从前那个尖端刻薄的墨子游,他宁愿被活活气死也好过成天对着这么张要死不活毫无生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