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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笙箫(63)CP

作者: 疏影残雪 阅读记录

姜清趁机解围道:“师父不亏是当代圣手。这回改良的药方比上回效果好了岂止千八百倍。若非五年前亲眼撞见洗血术的凶险,我真要怀疑,洗血不过是做一场大梦。”

姜悦卿缓缓摇头道:“药方上,我其实没有作太大改变。”

姜清奇道:“那为何两次洗血效果会天差地别?”

“因为他自己想活了”,姜悦卿看了一眼墨玉笙,“人的求生意念就好比一粒种子,若有向阳而生的气魄,便能顶开坚硬如铁的磐石,在石缝间开花散叶。”

姜灵云听得一头雾水,师兄从来也没想死啊。

姜清似懂非懂,暮景残光时会无限贪念夕阳,是这个道理吧。

慕容羽满脸忧思,专心致志地替墨玉笙发起愁来。

元晦整个人魂不守舍,他想活了,为了谁?

临近晌午,墨玉笙忽地诈尸一般的坐了起来。

彼时姜悦卿已经离开。

慕容羽含着眼下两抹青黑,倒在外屋床榻上小憩。

元晦在院子里晾衣物。

墨玉笙贴身衣物,沾着他身上独有的药香,几轮清水洗涤下来也没能洗净,在阳光下,一丝一缕地蔓延开来。

姜灵云拿着扫帚在里屋打扫。

姜清握着簸箕站在一角,这是两人千载难逢的独处机会。

姜清手心冒了层白毛汗,脑海里天人交战已经不知多少回合了。

我该如何做?

先礼貌询问一声,师妹,我来帮你?

她若说不怎么办?

要不直接将扫帚从她手里夺过来?

不成,太过野蛮。

等到他终于理清了头绪,打算走谦谦公子的老路,一声“师妹”还未出口,姜灵云倏地将扫帚一掷,飞扑到床边。

她大概是惊喜过了头,忘了言语,张嘴半晌也只发出了个“啊”字,声音不算重,却足够惊醒在外屋小憩的慕容羽,以及捻着麻绳上湿漉漉的衣角,在院中发愣的元晦。

墨玉笙大梦一场,整个人明显还没有还魂,眼神涣散,像是别的什么人住进了他的躯壳,透过他的双眸一一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

他忽地收了目光,没头没尾道:“院子里的桂花开了,赶紧去摘几枝,插进瓶里。过几日下雨就该被浇没了。”

墨玉笙说完这句话,又直直倒下,做他的春秋大梦去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姜清道:“他方才说的什么?院子里的桂花?”

慕容羽道:“昏话,梦话,胡话。”

末了,他又摇头叹道:“墨子游果然从不让人失望,这准是又和哪位红颜知己在那风花雪月。”

江灵云一双罥烟眉微蹙,黯然神伤。

墨玉笙多情给了旁人。

只将无情留给了自己。

姜清去了一眼姜灵云惨淡的神色,悲伤着她的悲伤。

元晦背倚着门框,没能再挪步。

他离得远,一听到里屋的动静几乎是足不沾地地飞奔而来,却只赶得及在门外被墨玉笙那句梦中呓语狠狠砸中脑门,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思念成疾,出现了幻听,直到姜清字字分明地道出了那句“院子里的桂花”。

元晦垂在袖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指尖还残留着一点从墨玉笙贴身衣物上带下来的独属于他的气息。

他那张万年如泥塑的脸被难以置信的期待与无法言喻的悸动揉捏成一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几乎要破相。

他的眼底有泪痕闪过。

子游的无极……是春山墨宅。

那里,会有我吗?

算无遗策的慕容羽还是失策了。

墨玉笙非但没有长陷温柔乡,还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是夜,醒了。

亥时刚过,元晦将卧炉中的灰烬倒了去,添了副新的八一散。

八一散燃烧时会腾起一股紫烟,猛地一吸,有些呛鼻还催泪。

元晦闻了月余,鼻子已经适应了,眼睛却还没有,被熏得泪眼婆娑。

“把那玩意给我掐了,熏得脑仁疼。”

一个声音从元晦身后幽幽响起。

元晦骤然转身。

被八一散逼出来的水汽充盈着他的双眼,透过一层覆在眸子上的水膜,他隐约见到昏黄油灯下的那个身影,烛火跳曳,拨动着水膜上的倒影,亦真亦幻。

“愣着干嘛?还不给我掐了。”墨玉笙虚弱地抱怨道。

元晦违抗了师命,没去掐那碍事的八一散,他几步上前,俯下身子,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墨玉笙。

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箍。

自汴州重逢,元晦总共逾矩了三回。

第一回在汴水桥头,浅尝辄止。

第二回在汴州羽庄,深情难抑。

这一回歇斯底里,像是要把墨玉笙揉碎了嵌进自己的骨肉,合二为一。

墨玉笙大病初愈,又在床上躺了月余,身子骨颓成了块朽木,轻轻一弹就能掉灰的那种。如今猛地撞上元晦胸口,差点要灰飞烟灭。

可怜他这口疼还来得及下肚,便又被人像捆草垛一样没命地收紧在怀里,胸口被压迫到几乎窒息,差点两眼一黑歪倒过去。

他却没舍得推开元晦。

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好像也只有一个拥抱能承载住这份劫后余生的厚重。

元晦将脸埋在墨玉笙脖颈间,墨玉笙感觉颈子衣料湿了一片。

他双臂被人扣住,动弹不得,便只活动了几下手腕,在元晦后腰处轻轻拍了几下,嘴里吐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没着没调:“我没被西域三怪砍死,没被无极绊住缠死,差点着了你小子的道。”

元晦闷声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