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16)
“淮阳,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小爷我忙得很,没事自个儿回去绣花,走了。”
“等等。”淮阳郡主着急,扯住崔嘉琅的衣摆,深吸一口气,递出一个荷包,放软了语气,“对不住,我们以后可以不吵了吗?这算是……算是赔礼。”
崔嘉琅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沉了下来,盯着荷包看了许久,如面对洪水猛兽般后退两步:“淮阳,你……”
“我有话想跟你说。”她的声音又低又弱。
还能是什么话?
崔嘉琅不是个愣头青,相反,能坐上他这个位置的,个个都是人精。
他眸子里多了几分郑重,自认为委婉道:“东西我就不收了,心意已领,话也不用说了,成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是拒绝了。
还说得这么难听。
什么叫有的没的?
淮阳红着眼抬头,将荷包扔到他身上,提着裙子跑了。
崔嘉琅没事儿人一样,拍拍胸前被扔的地方,无奈感叹:“长得太招人确实挺麻烦。”
蒋淑宜从淮阳郡主说话时就捂住耳朵,心中大喊罪过。
偷听墙角并非她所愿,只是这路也无处可躲啊。
谁知对话太精彩,悄悄跑进耳廓,她的手不知不觉便松懈下来,竟听得全神贯注。
陡然又听见一句:“二位小娘子要听到什么时候?”
她豁然回神,同银翘瞪大了眼。
“出来。”
这是一声冷声呵斥,不怒自威。
太尴尬了。
偷听墙角被正主抓到。
蒋淑宜的耳垂起了薄红,手心捏着,小步小步踱出来。
隔着帏帽,她瞧见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轮廓。
少年头戴红玛瑙银冠,着红色箭袖中衣,腰间一抹黑色皮革腰封,别着银鱼袋。
“见过崔副指……”话未说完,蒋淑宜喉咙一噎。
少年常年晒太阳的缘故,皮肤不算白,五官却很好看,余晖渡在侧脸越发显得贵气逼人。
蒋淑宜越瞧越眼熟。
这不就是那日的小倌!
他就是皇城司卧薪尝胆的催副指挥使?
同样的。
崔嘉琅也认出了她。
“原来是那个,装作寡妇的呕吐小娘子。”
蒋淑宜正准备点头,僵住了。
等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还有,他竟知道她是装的寡妇?
崔嘉琅平日见过的人众多,上至皇室贵族下至平民细作,唯有她给他留下的印象深刻不能磨灭。
那日,他抓着下属一个个问:“我臭吗,想吐吗?”
尽管下属都说不臭,他还是时常回忆起当时情形,怎能不记忆深刻?
“呵,偷听?”
蒋淑宜连连摆手,指了指后方,“没有没有,我们是先来的,那是条死胡同没路出去,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讲话。”
崔嘉琅熟知京城地形,知道二人没有撒谎,冷脸恐吓:“下次再偷听本官讲话,按反贼杀之。”
蒋淑宜和银翘把头甩成了拨浪鼓。
崔嘉琅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杀伐锐气,稍板正着脸,仿若鹰隼盯住雏鸟,令人后背生寒。
等他转身要走,蒋淑宜却还是硬着头皮喊他:“催副指挥使,您等等。”
崔嘉琅顿足,“还有事?”
……
上山的路上,蒋淑宜懂了什么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刻意勾引的书呆子对她不为所动,随意逛逛却得了黄粱一梦这样的稀罕之物。
她摩挲手中锦盒,心中多了几分成算。
银翘亦是高兴:“姑娘,没想到这催副指挥使倒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蒋淑宜牵起嘴角颔首。
上一世她整日自怜自哀,外界发生什么都仿佛与世隔绝,今生才发现自已无形中错过许多机缘。
重生以来她已经接连遇到两个好人,也算上天垂怜。
吁——
“回来了?”
马车刚停下,车外一道雄厚的人声传入,她的笑意缓缓褪色。
第十四章 宁国公
掀开帘子,隔着稀疏的雨线,蒋淑宜望向马车下。
男子负手站在门口,体格健壮高大,线条硬朗,面容英俊成熟,沉声又问一遍:“去哪儿了?”
蒋淑宜在银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在男子面前,腰肢对比得越发纤细易折。
她敛下眼皮,不冷不热回话:“回宁国公,去街上逛了逛。”
“叫什么宁国公,叫我沈鞅就好。”男人解下玄色大氅,披在蒋淑宜身上,冷肃的脸放得柔和一些,“下雨了,我们进去吧?”
蒋淑宜冷着小脸不语,抬步进去。
身后,沈鞅故意放慢一步,招来侍从,压低声音吩咐:“去,把赵阳叫回来,就说小娘子没有跑。”
侍从“诶”一声应下,心想今日这封城真是多此一举。宁国公的妹妹是当今太子侧妃,宁国公曾经也是手握兵权的雄霸将军。他要是女人,傍上宁国公这样的天潢贵胄,哪有跑的道理。
也就宁国公对着这小女子小心翼翼,到头来处处制肘。
宁国公坐在桌边,招手叫蒋淑宜过来。
蒋淑宜垂下眼皮,当作没有看见。
宁国公自已走了过来,想拉她的手,被她躲了过去,随后问:“可吃过了?”
蒋淑宜摆弄锦盒里的香,本没有吃,如今倒没什么胃口,随意“嗯”了一声。
上辈子的今日,就是宁国公真正拥有她的那天。
再一次经历上辈子的事,只会让她恶心。
宁国公又问了一些生活上的事表示关心,话音一转:“你的小竹马来找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