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34)
领头的少年头戴银冠,身着红衣,有一张熟悉的脸。
她下意识握紧手心。
擦肩而过之时,少年突然顿住脚,出声喝道:“站住。”
岳管家连忙弯腰:“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崔嘉琅不看他,直直盯着蒋淑宜,“你看见本官很紧张?”
岳管家代为回答:“这是宁国公在外面养的外室,上不得台面,见到大人自然紧张。”
“我没问你。”
蒋淑宜松开手,答:“我听闻皇城司的大人们雷厉风行,今日见了害怕。”
崔嘉琅轻笑,“好眼力。”
遭了,蒋淑宜一时失言,竟然道出他的身份。
自已该不认识他的,她恨不得咬舌头。
崔嘉琅手指一抬,撩开帏帽上的轻纱。
巴掌大的脸失去血色,一双眼隐隐瑟缩着不安,似受到惊吓的小鹿,眼尾翘起一抹红应该哭过,凄美的仿佛花瓣揉碎在眼角。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
崔嘉琅只发出“你”的半个音节,便收住话。
赵阳拿不准崔副指挥使的态度,大着胆子问:“您认识她?”
蒋淑宜怯怯看向崔嘉琅,手微微抚上肚子,心跳到嗓子眼。
黄粱一梦,是他给的。
戳穿她和腹中孩子易如反掌。
她只能祈祷他不要拆穿,不要说认识她。
等了片刻,面前轻纱落下,她听见崔嘉琅讽刺道:“不过尔尔。这种也值得你家主子搭上性命也要去看望。”
言外之意就是不认识,只是好奇她的容貌。
蒋淑宜的心落回胸腔,带起哭腔道:“妾身貌丑,宁国公宠爱妾身,是妾身的福气。”
崔嘉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带头离开。
蒋淑宜凝视少年离去的背影,半晌后,收回视线,跟着岳管家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虽然没有跟着余氏一起骂蒋淑宜这个外室,心里对她却也是不满的,谁叫自家儿子是为了这么个人出了意外。
眼见着人带到跟前,正要跨过门槛,她忙阻止:“就在门外说话,不要进来。”
明晃晃就是嫌弃。
蒋淑宜不动声色收回脚,站在外面问好:“妾身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不耐道:“说吧,什么事?”
蒋淑宜取下帏帽,掏出绢帕哭泣:“请老夫人给我指条生路。”
“哭什么哭,我儿还没死呢!”
蒋淑宜咬唇,哭得哽咽:“老夫人,宁国公一定不会有事,但余氏三番四次派人刺杀我,您不管管?今日要不是我走得快,眼看着一群人就朝着我住的位置去了,我现在就没命在这里说话了 。”
“上山去又不一定就是要害你,你不要胡说。”
蒋淑宜道:“都带着刀,怎么不是要害我?”
老夫人依然维护余氏:“那山上又不是只住了你一个,你想多了。”
蒋淑宜道:“夫人不如把余氏叫来问话。”
老夫人看了看天,想着余氏跪了这么久,也该知道错了,正好拿这个外室女再敲打她一番,以后好好收敛。
她派人去叫余氏过来,余氏很快就到,见着老夫人率先认错:“姑母,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坐在座下,手一指,就指向还在门外站着的蒋淑宜:“她就是你夫君养在外面那个,找上门来了。”
余氏嘴巴微张,眼里闪过一抹狠戾,随即化为惊讶。
看见蒋淑宜好好站在这里,余氏的反应耐人寻味。
老夫人对余氏十分了解,刚熄灭的心火又升腾起来,很好,余氏的手在宅院内搅和还不行,还伸到了少阴山去。
常在河边走,总有一天要湿脚。
罚是一定要罚,但是这个外室休想得到任何好处。
老夫人冠冕堂皇问余氏:“你可有派杀手害她?”
余氏矢口否认:“姑母说什么笑话呢,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老夫人喝一口茶,朝蒋淑宜道:“你也听见了,是你想多了。”
蒋淑宜神色着急,摇晃脑袋:“不是的,老夫人明鉴,余氏撒谎,她真的派人杀害我……”
骤然,话音就这么低了下去,人也晕倒在丫鬟身上。
眼瞧着这外室说着说着身子就软了下去,老夫人忙放下茶盏,暗道这也太弱不禁风了,吩咐下人:“她打哪儿来的,便送回哪儿去。”
“是。”
余氏拿帕子掩唇,遮住笑意。
真是个没用的玩意儿,告状都不会,亏得自已还花重金请了匪徒去杀。
早知道这外室这么弱,就该接回府里,随便推进个井啊湖的,就说她自已跌的,一了百了。
下一瞬,余氏的笑意骤然消散。
银翘扶着蒋淑宜,按照她们说好的那样,冲着老夫人喊:“老夫人,您不心疼我家姑娘,总该心疼心疼我家姑娘肚子里的那个吧!”
余氏站起身,声若洪钟:“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银翘不看她,扶着姑娘。
见老夫人呆若木鸡地定在原地,她再次说:“我们姑娘怀了宁国公的孩子。”
余氏失魂落魄地坐回去,嘴里直念叨:“不可能……怎么可能?”
老夫人动了,浑浊的眼变得有光,上前几步,语无伦次:“你、你、你家姑娘怀孕了?我的孙子!你没骗我?”x|
银翘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家姑娘当真有了身孕。”
下人问:“老夫人,还要不要把她们扔出去?”
老夫人大喝:“不许动,你们都不许动她。”
又道:“扔什么扔?还不扶起来,快,扶进来,扶到我的榻上去,快去请府医,多请几个,把御医也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