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49)

银翘递过来茶水，嗔怪道：“姑娘您这是去了哪里？竟连奴婢也不说。”

蒋淑宜眸光微闪，喝完一杯，从银翘手中夺过茶壶，径直往嘴里倒。

温凉的茶水猛然灌入口中，顺着咽喉咽下，她方解了渴。

“别提了，提起来就是一肚子气，对了，我叫你去找‘人心’，可找到了？”

银翘丧气道：“您也别提了，奴婢将帮助过的人都问过了一遍，没一个承认的。”

蒋淑宜挑眉，颇为不解：“这就奇怪了，你可有说要给予重谢？”

“说了说了，起初奴婢说要给予重谢，周马夫和董小哥都说是自已，我就问他们送的食物是什么，不是答不出来就是嬉皮笑脸地瞎猜，气死奴婢了。”银翘绞着手帕，看上去确实被气得不行。

蒋淑宜又问：“那刘二妹是什么反应？”

银翘挠头，“她倒是从头到尾都说不是她。”

蒋淑宜歇得差不多了，径直穿上鞋，“我们去找她。”

这个时间，下人大多都准备歇息，蒋淑宜带着银翘去下人住所。

像刘二妹这样的下等女使，住的是大通铺，一间屋子住了好多人。

今日，刘二妹和往常一样拿凉水洗澡回来，之所以是用凉水，是她们这样的下人不配用薪柴，也用不起。回到住处时，正巧见人抱着她的被子，扔在门外的地上。

“你们干什么？”刘二妹快步走过去，蹲下去一翻看，不仅是被子，被子里还包裹着她的衣服。

那几人插着腰，振振有词：“干什么？你个倒香的凭什么跟我们住一块，臭都臭死了。”

“就是，一股屎尿味。”

刘二妹连连摆手，“我没有，我洗了澡没有味道。”

那几人忙捂着鼻子后退几步，嫌弃道：“你别过来，离我们远点。”

“总之，你不能进去睡觉。”

刘二妹委屈，问：“那我可以睡哪里？”

一人指着廊外的墙角，“睡外面咯。”

把被子一铺，往上面一躺，那不是跟看门狗一样了，几个人戏谑含笑。

蒋淑宜来时，见到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小娘子，在廊外的墙角抱膝而坐，眼眶红透了，眼皮哭得有些肿，满脸的泪。

银翘附耳道：“她就是刘二妹。”

室内陡然发出一声女子的暴呵：“哭什么哭，吵死人了！”

廊下的小娘子身子一抖，连忙用袖子抹干净脸，牙齿狠狠咬住下唇，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呜咽声。

这可怜的小娘子，就算她不是那位‘人心’，蒋淑宜也要将她带回去。

“银翘。”

“奴婢知道。”

还未等蒋淑宜吩咐，银翘已然迈开步子小跑过去，不知道跟小娘子说了什么，小娘子远远望向蒋淑宜，从怯意到感激。

很快，银翘带着人回来，小娘子牵着银翘的衣角，在蒋淑宜面前乖乖喊：“见过蒋姨娘。”

蒋淑宜放软了话语：“从今往后，你去我的院子当差，明日我便和管事的说，你可愿意？”

刘二妹红着眼，又要哭了，微弱道：“奴、奴婢愿意，奴婢一定会忠心耿耿。”

安顿好刘二妹，银翘来询蒋淑宜：“姑娘，要不要我去问一问她关于那幅画的事？”

蒋淑宜放下帷帐，抱着肚子平躺下。

“罢了，她胆子小。既然不敢说，自然有她惧怕之事，不必强求。前妻这件事，你明日去打听打听，以前余氏尚在府中，恐怕能言者少，如今不同了，定能问到更多的消息。”

第四十二章  拜访状元郎

翌日，蒋淑宜一大早就被老夫人请过去一同用膳，路口遇上了宋姨娘。

两人一同进去，老夫人张罗着一边坐了一个，问了几句肚子的情况，蒋淑宜皆答安好。

老夫人便嘱咐宋姨娘中篑事宜，蒋淑宜乐得自已一个人闷头吃饭。

几句话后，老夫人突然转头问她：“听说扶灵那日，是状元郎去请来的郎中助你，可有此事？”

银翘端来安胎药，霎时摔落在地，发出一声剧烈碎响，将众人都惊了一下。

宋姨娘拍着胸口，直“哎哟、哎哟”的平复心情。

“怎么这么不小心，烫着你家姨娘了怎么办？”老夫人不怒自威，话音不满。

银翘忙跪下去收拾，“对不住老夫人，我下次一定会小心。”

蒋淑宜也跟着帮腔：“银翘这丫头平日做事挺稳重的，恐怕是药罐子太烫，一时不察。”

老夫人依然不悦，说教起蒋淑宜：“你对下人莫要太好，该管教的时候要管教，这丫头既然不得力，不如我拨一个给你，碧……”

一个“碧”字，室内皆安静下来。

碧云死了，死前是个得力的丫头。

一众丫鬟低垂着头，鸦雀无声，有几个与碧云共事过的丫鬟眼眶微红，氛围如上坟一样凝滞。

老夫人以为自已不过失去一个可有可无的奴婢，在用人之时，又想起她的作用来，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点点滴滴会让老夫人无所适从。

似乎因为提到了碧云，老夫人心中有怒，而银翘就成了那个撞到刀锋前的小可怜。

老夫人道：“这丫头如此不中用，老身便替你罚她打十个手掌，自去领罚。”

蒋淑宜一噎，不太愿意：“老夫人，银翘自小跟着我……”

话未说完，老夫人阴阳怪气道：“难怪，能怂恿你去爬鞅儿的床，果然是个不老实的。”

竟然气得连蒋淑宜也免不了被骂。

“此事怎能怪银翘？老夫人……”蒋淑宜还想劝，银翘在背后昂声喊：”奴婢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