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57)

徐馨月扫过一套套华丽衣裳，字正腔圆道：“也是全部。”

“……”

蒋淑宜还能还说什么，老夫人正担心徐清樵和宁国公府撇清干系，巴不得徐馨月多拿呢。

这边选好衣裳，蒋淑宜就带着徐馨月往回走，身后紧跟托着托盘的丫鬟。

湖光潋滟，依稀倒映出一行人的身影，只见徐馨月不时回头去瞧她的衣裳首饰，催促两声“快点跟上”。

路边，一位婢子端着汤盅，埋头等着蒋淑宜一行人先走。

就在此刻，那婢子突然撞向众人，蒋淑宜下意识护着肚子躲开，徐馨月为了稳住身子伸过来的手，也被她一同避开。

惊魂未定之时，巨大的落水声接踵而至——

徐馨月落水了。

蒋淑宜快速扫一眼几位人仰马翻的女使，以及在水中胡乱挣扎的徐馨月，当机立断，一手护着肚子蹲下，一手探向水中。

“快，拉住我。”

可惜，徐馨月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在水中胡乱折腾，也不知被呛了多少水。

蒋淑宜赶紧提醒：“不要慌乱……”

话音未完，她的手被一股大力死死拽住，猛地往下一拖，身子一重，她便被徐馨月拉进湖中。

顿时，她心中又惊又凉。

当她想凫出水面呼吸，立刻感受到有一双手勒在她的脖颈，将她往深处按。

徐馨月显然失去理智，靠着把蒋淑宜往下压的力道，自已凫出水面，甚至还想踩上她的肚皮，蒋淑宜忙拿手护住，可肚子仍被蹬踹得一痛。

在混乱的水下，她朦胧听见徐馨月大喊：“救、救命，哥……哥！”

蒋淑宜被灌了水，窒息的感觉漫上胸腔。

将她淹没的还有上一世沉塘的痛苦与无助，那是这具死过一次的灵魂对深水的恐惧与敬畏，将她恐吓得不敢动弹、灵魂僵直。

她被徐馨月的手脚桎梏，只能寄希望于岸边人的解救。

从水中往岸上看去，一道挺拔的玄色身影疾步而来，毫不犹豫跳入湖中，朝着她的方向游过来。

是徐清樵，他向她伸出了手。

水下的光影仿佛另外一个国度，他就像从云端下来的神衹，山水迢迢，只为渡她。

濒死的微小生灵又升腾起对生的期盼，对神的信仰，她向他来的方向，缓慢抬起手臂。

一片白光中，她的脑海只有一句：神明若渡我，我便虔诚皈依。

见徐清樵游到她的面前，她莞尔一笑，主动去握他的手掌，凝滞的水波在掌心空荡，他与她的指尖擦肩而过。

她眼睁睁看着他的大掌搂上另一道身影的腰肢，凫水上升，离她而去。

原来，神并不为渡她而来。

第五十章  还有一人

徐清樵拖着徐馨月上了岸。

方才，因徐馨月的胡乱挣扎，他也呛了几口水。

见徐馨月成了落汤鸡，浑身衣裳湿透，他脱下袍子披在她的身上。

徐馨月拢好衣裳，想起什么，大呼一声“坏了”，第一时间去检查那两顶冠子。

“还好还好，虽凌乱了些，好在没有摔坏。”

“徐馨月！”

徐清樵蹙眉呵斥，对她这今日的种种言行不满到了极致，即可就要发作。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蒋姨娘呢，蒋姨娘怎么没上来”，他的怒意瞬间褪去，脸色发白，豁然转头向湖中望去，惊慌之色尽显。

咕噜涌动的湖面，顿时冒出一个头，女子头发贴在脸颊，嘴唇青紫，正是蒋淑宜。

他挪动两步向前，却发现已经有丫鬟蹲在岸边，合力将她拉上岸。

“天啦，见血了！快，快叫府医！”

行色匆匆的人流撞在他的肩胛，他却仿佛失聪，眼睛只锁在蒋淑宜所在的方向，而她被一群丫鬟围在中间，丫鬟们就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自乱阵脚。

他往前踏一步，又顿住，拳头在手心蜷缩。

府医很快赶来，一名小丫鬟对他说：“徐监丞，还请您回避一下。”

“徐监丞？请您回避。”

“徐监丞？”

良久，他张了张嘴，如鲠在喉，“……好。”

徐清樵走了几步，立在柳树下，一动不动。

在他身旁的徐馨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此刻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哥，我们赶紧走吧，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们可要被连累。”

徐清樵藏起别人看不懂的情绪，逼视徐馨月，“你们怎么会落水？”

徐馨月支支吾吾答：“就是不小心咯。”

“怎么个不小心，细细讲来。”

徐馨月心虚道：“人家好好走在路上，谁叫那个婢子不长眼撞了我一下，我就不小心掉水里去了嘛。 ”

“她呢，又是为何会落水？为何会见红？”徐清樵的话迎头劈来。

徐馨月咬着唇，烦躁拍掉面前垂下来的柳枝，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她自已没站稳，也许是她肚子不中用，你去问她咯。哎呀，反正我已经上来了，我们快走吧，赶紧回家。”

徐清樵深吸一口气，摇头，“再等等。”

“哥，你到底等什么啊？那个什么姨娘会不会滑胎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回去吧。”徐馨月大声嚷嚷。

哥哥无动于衷。

她气愤扯下哥哥的衣袍，塞回他手里，不满嘀咕：“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

哥哥忽而扭头瞥她一眼，黑目蒙上一层冷意，沉声呵斥：“闭嘴。”

徐馨月顿时心里委屈，哥哥从来不会凶她，就算是犯了错，也总会护着她，虽说宁国公府是世家大族，可她又没说错，那人终归只是个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