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娘子和泥腿子(106)
冥冥之中,她回过神,却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可江秋儿还是义无反顾将手交给他。
江秋儿腾空而跃,衣袂飘飘,来到马背上,搂着他的腰,顿时安心。
与此同时,崔时阖眼,听到江秋儿的呐喊,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此时有其他人也被惊醒了,窸窸窣窣声传来,崔时顾不上其他,担心江秋儿出事,低声喊了一声,“阿秋。”
见江秋儿尚无回应,心头一紧。
有女人爬起来,似乎来到了江秋儿的身旁,惊呼一声,“她感染风寒了。”
崔时猛然一惊,顾不上拿着拐杖,一路磕磕绊绊走到江秋儿身边,颤抖地道,“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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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毡帐里。
荣建中面色冰冷,对着大夫道:“他的伤势如何?”
大夫战战兢兢,抹着汗珠,神情凝重地道:“恐有危险,大将军,我觉得还是尽早做好后事。”
“滚。”荣建中不愿相信他的话。
他此刻盔甲全都是泥土与干涸的血迹,双目通红望着生死不明的赵蛮子,想起自己惨遭亲信背叛,若不是赵蛮子及时赶到,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可赵蛮子却因胸口帮他挡下一剑,奄奄一息,荣建中心头涌入剧痛,一是觉得对不起秦老叮咛的话,二是对不起这个徒弟。
荣建中踉踉跄跄走近,不知如何面对赵蛮子昏迷,可心中又期他能醒来。
等他走近,却听到昏迷的赵蛮子呢喃低语,“阿秋。”
第56章
葳蕤草木, 玉宇琼楼,有人阁楼弹唱醉生梦死;有人衣衫褴褛,沿街巷乞讨;亦有人衣袂飘飘, 在酒楼大肆批判当今动荡的时局。
东郡的仁王举兵造反,此事传得风风雨雨, 而一向吃喝玩乐的西陵常广王,竟也在此等时局举兵造反。
令天下的世家都为之一惊。众所周知, 西陵的常广王吃喝玩乐, 样样精通,甚至与长京的大司马可是有过命交情,两人也算表兄弟。如今他竟也造反,甚至私下豢养了精兵几万人。也不知此等计划谋划多少年。
原本动荡的时局,顿时风云突变。
听说远在长京的闻人夷, 当日在大殿知晓消息后, 怒砍了几十名大臣,血洗朝堂, 自此百官大臣人人自危。
在众说纷纭中,一辆马车从长京出发一路向北。
几天后, 荣建中收到择日撤退的消息。
他神色不定, 不知英王究竟意欲何为,可想了想身受重伤的将士, 还有在这一场战事为了保下自己昏迷不醒的赵蛮子。
荣建中召来亲信,当夜在毡帐商议了一夜。
之后,他率领部队撤回原先的驻扎之地,至于失踪的妇孺, 皆派出另一队将士去查。
有谋士不解,沉声道:“大将军, 我们的将士已经伤亡惨重,何不整顿休养,为何还要去关注妇孺。难道她们比不上将士们吗?”
荣建中勃然大怒,抽出佩剑抵在谋士的脖子上,“那群妇孺在你眼中抵不上将士,可在我眼里是一视同仁。”
“若是我连妇孺都容纳不下,岂非小人也。”
谋士当即大为震撼,垂头作揖,“大将军仁义,是我小人之心。”
荣建中抽回佩剑,冷声道:“是是非非,问心无愧便可。”
他将此事吩咐下去,去了一趟赵蛮子的毡帐。荣建中一掀开布帘,扑面而来的药味掺杂着血腥,还未走几步,便听到咳嗽声。
荣建中大喜,健步如飞,眨眼的工夫,已经来到赵蛮子的床前。
赵蛮子不知何时醒来,面颊消瘦,眉弓凸起,虚弱地支起身。
“大夫说你伤势严重,切勿起身。”荣建中见他醒来,眉头舒展,紧随其后劝慰躺下。
赵蛮子并未听他的话,反而仰起头看向荣建中,嘶哑的嗓子,粗粝难听,“将军。”
荣建中叹气,挪来一张圆凳,坐在他面前,“这里没有外人,喊我将军作甚。”
赵蛮子咳了一声,“师父。”
“你好生休养,明日我们便会回去。”荣建中右手想拍他肩膀,又想起他受伤,故此尴尬地收回手,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长辈的慈爱。
“不跟他们僵着吗?”赵蛮子乌黑的眸子多了几分幽暗。
许是从生死边缘逃过一劫,赵蛮子的气质多了压迫,令人看不透。
荣建中轻叹一声。他孑然一身到中年,妻女早亡,独来独往,一心在军营不负英王的器重,如今赵蛮子为他挡下一劫,心中也已然把他当作亲近之人,于是将来龙去脉告知了赵蛮子。
“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切勿告知他人,还有……”荣建中斟酌一下,将江秋儿失踪的消息,一并告知了他。
赵蛮子唇皮干裂,仰起头时,乌发垂落丝绦,凌厉的双手紧握,目光骇人。
“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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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
几名女子在缝补衣裳,有几位女子,则是从东边溪水归来,臂弯处挽着新用竹子编制的背篓,里头盛满了野果。
孩童们则是在附近拾起树枝,堆砌在洞内。
原本山洞空无一物,此刻不知从哪拾起的破布,缝补在一起,往右边隔开,而地上也多了晒干的草垛。
在破布隔开一边,传来断断续续地咳嗽。
邱月端来煎熬的汤药,掀起破布,望着半躺在草垛上的江秋儿,心疼地蹲下身道:“阿秋,喝点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