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娘子和泥腿子(66)
江秋儿当即拾起地上的砾石,怒道:“我可没有对不起你,分明是你多心。我不过是饿得受不了来山上,无意路过,你却以为我勾搭野汉子,臭泥腿子,你当我是好惹的。”说罢,撸起袖子就要跟他打起来。
胥仁头痛,恰巧山洞传来一声老虎的怒吼,直接吓懵了在场的人。
赵蛮子和江秋儿对视一眼,“真有老虎?”“不对,进山洞之前可是勘察过。”
不管如何,赵蛮子与江秋儿都知道这是一个机会,纷纷要动手。
胥仁还之前还在怀疑,谁知听到真有老虎怒吼,当即吓得双腿一抖,连忙拦住他们。
“你们别打了,万一真引得老虎出来,那就麻烦了。”
“老虎出来就出来,反正山里的老虎不知道咬死多少人,正好你们都在,给我们一起陪葬!”江秋儿双眼通红,若是平常定当是楚楚可怜,但在胥仁此刻,只觉得比老虎还可怕。
“别别别别!”
在胥仁的劝阻下,江秋儿他们终于住手了,可面对胥仁的要求。
江秋儿毫不客气指着他腰间镶嵌玉石的双鱼纹路的玉佩,“你想要消息,又拿不出粮食,不如先把玉佩抵给我们。”
赵蛮子则是颔首,摸了摸下颚,“也不知道这玉佩值多少粮食?”
胥仁:……这可价值千金。
为了抓住崔时,胥仁还是微笑地给他们,打算事成之后,找到这对夫妇,夺回玉佩,再将狮子大开口的赵蛮子杀了,至于眼前的少女,看皮相尚且,调教一下性子,献给公子。
胥仁的算盘打得妙,全然不知江秋儿他们在骗自己。
故此,江秋儿接过玉佩,察觉他恋恋不舍后,用力一拽,指着西边道:“我看到有一男子弯着腰去那边。”
胥仁当即招呼他人,一同追过去。
待人走后,江秋儿与赵蛮子对视一眼,确认四周无人,闪身回到山洞。
知道刚刚的老虎声是崔时发出,江秋儿尤为惊讶,不免多看了一眼如君子温润的崔时。崔时甚少与女子相处,担心擅长“口技”会被人瞧不起,如今见他们不以为然,心中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发觉江秋儿的双目明亮,仿佛琉璃盏燃起的烛火烫人,不由羞赧地别开眼。
赵蛮子无意瞥见,心一沉,不动声色地江秋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继续赶路。”
江秋儿觉得有道理,万一那群人赶上来,那可麻烦了。
他们几人也不敢停歇,立马整顿离开山洞。
在离开山洞后,路上赵蛮子无意站在江秋儿的身旁,赞誉她刚刚的演的好。
“我学的可是之前认识的姐姐。”
那位姐姐性子泼辣,进了金玉楼,时常不听金姑姑的话,经常受罚关柴房是常有的事。金姑姑拿她没法子,只能啐了一口。
每次姐姐宁愿忍受痛骂与责罚,都宁屈不服,还时常告诫她们,“我们是女儿身,身不由己,但也不是蚂蚱,任人踩着。
她有满腔的血性,经常看江秋儿年纪小,偷偷告诉她,外头的日子不好过,但凭什么男人能过,女儿家就不能自己过活。
后来金姑姑听到她的话,当夜将她关进了柴房,“她就是个疯婆娘,你们莫要学她。”
金姑姑收起笑容,板着脸训诫她们。
当时她懵懵懂懂,只知道来年开春,姐姐嫁了人。嫁的人是谁,江秋儿不知道,但她知道,姐姐是被抬出去的。
她的腿断了。
江秋儿偷偷躲在楼阁,开窗去看她最后一眼,原以为意气风发的姐姐,被关了一年甚至腿断了后,满面愁容。
可当看到姐姐哪怕被人抬着上花轿,双腿无法行走,却仍是叉着腰,对着满脸堆笑的金姑姑嚣张道:“我要走了,金姑姑你别羡慕我,改明我回来给你披麻戴孝。”
金姑姑顿时笑不出来。
江秋儿与其他姐妹笑作一团。
往事浮云,江秋儿不知断了双腿的姐姐在乱世中该如何活下去,但她相信,姐姐一定能活下去。
江秋儿面容浮现坚毅的笑容,殊不知赵蛮子一直不动声色地瞥她,而崔时的余光也恰好落过去。
秦老坐在臭驴身上,旁观眼前一幕,忽然觉得往后的日子,一定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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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京,鸳鸯阁。
红纱布帛摇曳在风中,四面八方的窗棂争先恐后敞开,阁内的香炉云烟袅袅。
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匍匐在地上,风中隐约传来几缕琴声,断断续续,直到戛然而止。
原本匍匐的人,愈发不敢抬头。
倏然,有人用染血的剑挑起一角红纱布帛。片刻间,血淋淋的女头滚落在众人的面前。那女子肤如凝脂,好似用千金都堆砌不了的美貌,却凭空被人挖走了眼珠,甚至——斩断头颅,肆无忌惮地扔在地上,亲眼让他们见证。
一时之间,气息急促,谁都不敢大喘气,心神绷紧,不敢出声。
有人闲庭雅步,赤足而来,一声轻笑,连同垂在右耳的红玛瑙镶玉吊坠显得诡谲渗人。
“这么多年,你们找个会开锁的女人都找不到,真是——”
闻人夷狭长的眉眼轻佻,垂在耳畔的红玛瑙镶玉吊坠似泣血,摇曳不止,手里的长剑陡然一挥。
顷刻间,跪在地上的其中一男子,死不瞑目地睁大双眼,伴随着重物垂落在地,再也无法忍受头颅滚落在他身旁的清瘦男子,忽然蹭地一下子,跳起来,跪在男人的跟前,高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