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过速[破镜重圆](87)

为了彻底打消他交谈的欲望，时鸢摸出耳机戴上，将一切纷乱和嘈杂隔绝在外。

她微垂着头，专注地盯着鞋尖，握在扶手上的指节却越收越紧。

陈朝予站在她身旁，和她共用同一个扶手，掌心虚拢住不锈钢材质的竖杆，小拇指距离她的食指只有短短一公分。

每当行车不稳时，身体随着颠簸摇摆，陈朝予的手肘总会暧昧地蹭过她的小臂，若有似无的灼热传递着他的体温。

舒缓的音乐也不能抚平时鸢内心的焦灼，她以前从不知道，原来陈朝予这样冷淡的性格，也是会死缠烂打的。

偏偏他举止自然得体，叫人根本挑不出错处，如果非要说他有意纠缠，也实在过于牵强。

她吃了个哑巴亏，又不肯主动开口，自己咬着唇生闷气。

耳机忽然被摘下一只，大量噪音瞬间涌入。时鸢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愕抬眼，发现陈朝予学着她的样子，将耳机戴在了左耳。

他神色坦然，得手后便淡定地把目光投向别处。

从前有许多次，在放学的路上，他们也会这样分享同一首歌，以及同频共振的心跳。

如果放学晚了运气好，还能并肩坐在后排的空位上。

夕阳余晖渐渐被地平线吞没，鸡尾酒色的晚霞铺满天际，隐秘的爱意藏在流淌的音符里，连接起两份难言的心事。

这种时刻，语言总是贫瘠无力。

陈朝予会不动声色地越轨，原本放在膝上的手不甘于安分，勾住她的小拇指轻轻摇晃。

甚至更进一步，尝试着探进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时鸢装作看不见，为了让默许更加顺理成章，只一味盯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一首歌的时间很短，但也足以让公交车走完这几站。

他们一前一后下了车，因为怕被时鸢父母发现，陈朝予只会送她到小区门口外五十米的地方，再目送她走回去。

时鸢曾经劝过陈朝予，没必要特地下车送她，毕竟晚高峰的公交很难等。

他闻言只是笑笑，仍然我行我素，时鸢只好随他。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陈朝予的家在相反的方向。

时鸢心里过意不去，陈朝予便安慰她：“没关系，反正家里也没有人。”

她以为是他父母工作繁忙，没有多想，故而不小心忽略了少年眼底一闪而逝的怅惘。

但眼下，这就成了最好的发难契机。

时鸢终于忍不住开口点破：“你家不是在城西吗？”

陈朝予“嗯”了一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同她耳语：“送你回家。”

虽说陈朝予要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她这个前女友管不着，但他的执着还是令时鸢感到恼火。

她稍稍提高了音量：“我不需要——”

车辆进站，猛然的剎车让时鸢根本无法稳住身形，随着惯性向前倒去。

所幸陈朝予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拽回原位。

“没事吧？”

吐槽司机开车技术的抱怨声此起彼伏，时鸢惊魂未定，下意识摇头，没再对他的关心表现出敌意。

陈朝予的手顺势下滑，路过纤细的腕骨，趁她神思飘忽的时刻，寸寸推开她的掌心，拇指轻蹭着手腕内侧。

明明连站稳都困难，还要逞能。

下颌的牙印泛起丝丝缕缕的痒，时鸢近在咫尺的脸像颗饱满柔润的水蜜桃，和十年前几乎没有区别。

真的让人好想咬上一口。

基于他表现尚可，时鸢没再跟他计较，只是当陈朝予送她进了小区，又一路跟到了单元楼下，完全没有避嫌的自觉，她忍无可忍，在电梯口拦住了他。

“你这也算送佛送到西了吧？还不走，难不成是想去我家吃晚饭吗？”

谁知他反而露出十分赞同的表情：“也不是不行。”

时鸢明白了，试图说服他本身就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对于选择性装傻的人，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视而不见。

电梯门徐徐打开，时鸢父亲从里面走了出来，手臂上还挎着一个极具生活气息的菜篮子。

见到女儿和“准女婿”时，他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随即笑容满面地同陈朝予打招呼。

“小陈，你和鸢鸢这是……”

时鸢父亲上下打量着两人身上的校服，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兴奋起来。

“我知道了！是现在年轻人流行的，叫什么……cosplay？”

“爸！”

时鸢一整天的憋屈无处发泄，这会儿一股脑全涌上来了。

真是丢人丢到家门口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拗不过父亲的热情，不情愿地留陈朝予在家吃晚饭。

虽然不用下厨表现，他还是很乖觉地待在厨房里打下手，博得了时鸢父母的阵阵夸赞。

然而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作为亲生女儿，时鸢的地位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为免陈朝予继续蛊惑人心，晚饭刚刚结束，她便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一个劲把他往门外推。

“别想着洗碗了，你是洗碗机吗？”她小声咕哝着，“再多洗几个，我看我爸妈就当没我这女儿了。好了早点回家吧拜拜！”

陈朝予若有所思，还没来得及说话，大门就“嘭”的一声在他眼前关上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天色已然黑了，乌云遮掩月色，明天不会是个好天气。

他想，如今在北城，能够被他称之为“家”的，也只有那一个地方。

或许，是时候该回去看看她。

他的……母亲。

第39章 溯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