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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天欲雪(211)

好不容易找到能够恢复记忆的遗迹,于是小剑修便带着狐貍少年一路披荆斩棘。

他们约定好了找回记忆后便一起回归宗门,约好一起鲜衣怒马,烟火里观风月,同赏天地人间快意潇洒云舒卷。

谁也没想到,狐貍少年进遗迹一趟,再出来就已经将小剑修遗忘。

遗迹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甚至就连容敛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今日在忆佛莲的帮助下,他才终于想起。

遗迹给了他一个选择。

恢复记忆,是需要代价的。

狐貍少年从未对小剑修说过,这七年来,他日日夜夜梦见有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催促,催促他快点回去,催促他莫要贪恋红尘。像是冷宫里提着的那盏灯,顺着坎坷命途,摇摇晃晃照到了他的脚下,惶惶然竟看不透前路。

狐貍少年冥冥中是有预感的。他知道,如果选择拿回以前的记忆,恐怕他就不能同小剑修一起仗剑骑马行走于天涯,恐怕也不能陪着他一起回那个存在于小剑修美好描述里的太衍宗了。

甚至那个出现在梦里的女声也温柔地劝他,甚至温柔到让他不要想起,不要背负那些无谓的,延续自上一代的罪孽责任,只希望他无忧无虑地过一生。

可狐貍少年还是做下了那个决定。事情兜兜转转,终成定局。

从此,黑暗无光,万古如长夜,一切皆作古。

狐貍少年终于还是死在了那个遗迹里。

年少时,他以为父亲是那个愧对他的人,恨了那么多年。

后来才知道,是母亲贪慕公子温柔,下蛊强留,生生扯断红线,犯下深罪厚孽。

长大后,他以为剑修是那个强行与他缔结血契,让他错过母亲抱病七年的罪魁祸首。

后来才知道,那是曾经默默护在他身后的守候,是他终其一生再也寻不回的年少旧梦。

到现在,他还以为是旁人消去他的记忆,以为是命运玩弄。

到头来,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咎由自取,生生作孽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敛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金眸淌血,红袖翻滚。

没有人消去他的记忆,没有人。

从来没有谁辜负他,从此都是他辜负旁人。

是他亲手将那个小剑修埋在遥远漫长的过往里。

是他自己选择放弃的。

没有点灯的黑暗里,红衣男子踉踉跄跄着推开门。

适逢月光从乌云后现身,他一头墨发尽数化作苍颜如雪,神色既疯也如癫,一头栽倒在佛门最大的那座金面大玉佛前。

深恩负尽。到头来,想追上的人全部一个接一个消失在视野尽头。

长路漫漫,没有人回头多看他一眼。

他也没能追上任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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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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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强调一遍,不要剧透!不要去前文剧透!不要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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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惧

天光大亮, 雨雾初开。陆洲城内刚刚日出不久。

因为地处偏南,所以如今已是晚春,一扫原先正月残余的冬景,枝头绽出绿意, 惠风和畅。

庭院内, 新长出的叶影轻轻扫在雕花窗棂上, 扣住门扉, 遮掩了内里满室春意。

清冷的幽香从香炉内缓缓飘出, 环绕在空气里,笼住一片馥郁。

不远处, 火红的花烛还在幽幽摇曳燃烧,布下一片影影绰绰的暗影。

乌发白衣的男人轻轻起身,指尖温柔地扫过少年的眉眼, 如同光影般描摹着深深浅浅的轮廓。

少年睡得很沉,修长的脖颈上点缀着斑驳的痕迹, 遮掩在薄被之下,像红梅从枝头落到了初雪的平地里。就连天机门主轻轻为他捻好被角,他也只是睫毛微动, 继续沉溺在黑甜的梦境里。

千越兮深深地凝视着少年昳丽而恬静的面容,像是要把这个人的模样刻到自己的心底。

看来昨天晚上是真的把人给累到了。

在少年副作用爆发的那一夜,眉眼似远山黛色徐徐舒展, 面容慵懒又懒倦,天机门主就差点就用上了生平最大的忍耐。终于在昨晚洞房花烛时,他扶住对方的腰肢,把少年欺负地眼角泛红, 脚趾都难耐地蜷起, 长发散起又落下, 到最后只无意识般一声一声低低唤着他的名字。

这回千越兮真的没能忍住。

想起昨晚的疯狂,纵是天机门主也让忍不住耳尖发红,阖起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他从来都是一个足够隐忍克制的人,但他所有的冷静,在这个人面前好像都不攻自破。

千越兮支起上身,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宗辞的睡颜,从旭日自山下升起看到朝阳高高挂在空中,终于还是俯下身去,给了少年一个充满留恋的吻,蹑手蹑脚下床。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即便千越兮特意将天机盘留在门内,暗地里迟迟不同天道联系,这一天也还是到来了。

纵使还有千万分不舍,万千分留恋,此刻也终于到了必须说分离的时候。

这是千越兮能够拖延的最长时间,若是再拖延下去,后果无法预计。他不可能对自己的道侣不负责,去赌一个根本没有可能性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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