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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奴持刀重生(487)+番外

作者: 今州 阅读记录

他死死攥着左腕上系着的残玉,背靠冷墙低吼:“不要用那个身份称呼我!”

谢漆手有些抖,只好负手到背后:“好,宰相大人,容我一问,你为何无缘无故杀梅念儿?”

牢房内只有无序的喘息,好似一头逼到悬崖边的野兽。

“梅念儿同你说了什么?”

吴攸颤抖着抬手盖住半边惨白的脸,嘶哑地反问:“谢漆,我母亲,当真即将返回长洛?”

“是。”

“我对杀人之罪供认不讳。”吴攸抖着声线低沉沉地认罪,“你们想给我定罪,我不驳……但在将我移交天牢之前,让我见我母亲一面……此后你们要审判我,我知无不言。”

“好。”

谢漆答得痛快,吴攸本就多疑,此时越发犹如惊弓之鸟地望向他,神经紧绷地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梅念儿是不是和天泽宫说过什么大逆之话?!”

谢漆心想,我知道全部,包括你不知情的。但若是真这么直白告知,吴攸也许就像易储大典上的高沅一样疯了。

于是他摇头:“我不清楚宰相在问什么,更不明白宰相为何杀先太子妃,你当着小皇女的面杀了她生母,后来可看到了她的眼神?”

吴攸却避之不谈高子稷,在牢中冷笑:“纵我不杀,她也时日无多,若非我当年承着其他世家的压力将她护送进吴家,她梅念儿能活到今日?我最大的错棋,就是顾念着她的故人身份而心慈手软,当年我能保下她一命,今天我就能取回她的命,有何不可!”

谢漆坚持了一刻钟,直到再难以继续和他谈话,默然转身离去。

*

梁奇烽的丑闻才过去没多久,朝堂又迎来了宰相吴攸的夜杀暴行,满朝哗然和惊骇,追随吴家的党派惶惶不安,但皇帝为首的内阁只主张对吴攸一人量刑,且帝紧接着重用紧随吴攸的部下,点名郭家家主郭铭德暂代宰相职位,摆明了不对其下的党众追究。

朝内在岌岌可危的动乱下保持了最脆弱的平稳,为吴攸上诉的朝臣不少,高骊压不住也不想压,径直让怀疑有阴谋论的朝臣亲自前往审刑署去见吴攸,见了什么都能问,但又问不出什么隐情。

吴攸自己承认杀了梅念儿,自称动机是当夜与之口角,本就积怨甚深,冲动之下错手杀了人。

众臣感到匪夷所思,然而很快有朝臣想起三年前梅之牧在鬼宅一案的动作,梅之牧鼓动口舌煽动百姓去鬼宅自尽,梅念儿是否和其亲妹一样,凭三寸不烂之舌煽动了宰相?

这并非没有可能。可梅念儿是说了什么,才煽动了他的冲动杀人?

或许有之,或许非是,梅氏姐妹俱死,宰相至死不语,世上再无人证。

“吴相弑皇女之母”一案,终是成了一桩当世与后世的疑案。

*

吴攸进了囹圄的第八天,谢青川全面接管了对梁家审查的刑部职责,朝内正是用人不足的时候,天牢防守便被他抓住了漏洞。

他带着易容成亲信的谢红泪进入了天牢,亲自提审梁奇烽。

她善诛心,谢青川善私刑,梁奇烽死不了,也活不了。

谢红泪等了二十三年的亲手复仇图卷徐徐展开。

此时一队轻骑穿过长洛青龙门,马上年华逝去的中年女子望向繁华的长洛城,马蹄轻慢,她一路无声扫望,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这座阔别二十三年的故乡。

大长公主高幼岚回到国都了,她没有回吴家,反在霜刃阁的接应下住进了长洛东区的一座农院,和一位年纪不小但身体硬朗的嘴毒神医做邻居。神医虽然叨咕叨,但热情好客,且眼力过人,一眼看出她悬挂在腰间的香袋有来头。

“老头子我是南境人,夫人也是吗?”神医摸着胡子,有些见老乡的兴奋,“我鼻子灵,虽然夫人的香袋气味很淡,但我还是闻出来了!南境山多虫瘴密,我小时候天天跟着师父上山实地学医毒,后来师门一起调制出了效果最好的避虫药方,塞进香袋里缝成随身药包,那味道和夫人配着的八九不离十啊!”

高幼岚轻笑:“是,那我和您同乡,当真有缘。”

暗中关注的影奴将这对话转达到谢漆面前。

谢漆正看着铺展在桌面的梁太妃画作,听到这话时,身上的气压愈发低落。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黄昏后,请唐维来,接送大长公主进宫,她大概并不想久留这座肮脏过的都城。”

影奴得令下去,窗外的明亮春色在谢漆眼里一寸寸地黯淡,残阳如血时,高骊下朝,唐维停务,他们三人分别落座在天泽宫的方桌三角。

夜色蔓延上窗台时,一身骑装的高幼岚到了。

三个年轻人都竭力维持平静,却仍在高幼岚的到来前出现了情绪波动。

高幼岚只在扫到谢漆时脚步有片刻凝滞,目不斜视地前来落座,脊背挺直地朝高骊行了军礼。

高骊艰涩地请她免礼,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便开门见山:“臣进国都,原是想在犬子没酿成大祸前拘走他,来的路上已听到了他所犯的罪行,若是无从申辩,他之生死,晋之国律定夺,臣没有异言,仓促进国都有违臣德,事毕臣便自行离开。臣的目的只是如此,陛下和两位大人有什么想问的,直说无妨。”

天泽宫中一时静默,他们三人忽然合手行礼,声皆嘶哑:“高子固之子/高子歇之子/唐实秋之子拜见大长公主。”

满座故人影子,高幼岚面不改色地垂眼,目光停留在铺展桌面的画作。

她一眼分辨出画工出于当年的梁家大小姐之手,画中的十一人里剩下她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