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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竹碎玉(126)

萧窈与他截然不同, 喜怒都很热烈, 仿佛世上再没什么能约束得了她。崔循时常会觉着她像极了一只狡黠的小狐貍,有时又以为, 灿如骄阳。

清霜般的月光洒下。

崔循挑着风灯,静静站在原处,看她忙着四下抓萤烛。夜风拂过鬓发,如山林间的精怪,摄人心魂。

这时节,夜间总是会有些冷。

可萧窈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待到心满意足地将纱囊系起时,额上已经出了层细汗,四肢发热。

她下意识想要解下披风,只是指尖才触及系带,就被崔循拦下。

“夜风正凉,冲了风怕是要风寒。”崔循见她神色似是不情不愿,顿了顿,额外补了句,“届时须得喝药。”

萧窈果然悻悻放下手。

她在湖边大石上随意坐了,指尖勾着纱囊系带,随口道:“看,像不像一盏小灯。”

幽光映出姣好的面容,有只萤烛似是被光亮吸引,落在了她鬓发上,倒像是支独特的簪花。

崔循微微颔首。

“从前在武陵时,山中多萤烛,若遇着仲夏夜月光正好,景致比这里还要好上不少……”

崔循一向寡言少语,两人在一处时,大都是萧窈在说话。萧窈自顾自地说了会儿,稍一停顿,抬眼看向他。

崔循想了想,问道:“你常去吗?”

萧窈摇头:“阿父在旁的事情上虽纵着我,但山中总难免会有危险,他放心不下,只准我随着表兄他们去玩。”

萧窈虽散漫,但对自己的斤两还是有数的,知晓若真出了什么意外,自己恐怕应付不了,在这点上未曾违背过重光帝的意思。

“后来年纪渐长,他们或成家或立业,大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就晏游与我年纪相仿,偶尔还会陪着玩闹。”她语气中带着些显而易见的怀念,但却并不惆怅,态度坦然。

崔循垂眼:“他曾带你看过萤烛吗?”

萧窈怔了怔,才意识到这个“他”指的是晏游。正要回答,又意识到这轻描淡写一句话中所蕴含的隐隐酸意,抿了抿唇。

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萧窈与晏游自幼相识,到如今十载有余,少时更是常常在一处玩。若是这点小事都要计较,恐怕能活活醋死。

她虽未答,但答案已显而易见。

崔循握着灯杆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眼中的笑意也淡了些。只是下一刻,便觉手背一暖。

柔软而细腻的手覆在他被夜风吹凉的手背上,小指微动,似是勾挠了下。

“你真是……”萧窈觉出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怎么都不该在人生辰时扫兴才对。

道理未必说得通。她短暂犹豫一瞬,抬手攥了崔循的衣襟,示意他俯身。

崔循尚未深思,已随着她的动作低了头。

萧窈懒散着不愿起身,依旧坐在大石上,只是稍稍挺直腰背,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下。

崔循猝不及防。

他就这么怔怔地僵在原处,直到萧窈退开些,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萧窈松开他素白的衣领,轻笑道:“这个是只你才有……”

话音未落,余下的话被他悉数吞下。

修长有力的手托着她后颈,温热濡湿的舌尖舔过唇齿,长驱直入,勾着她厮缠。萧窈“唔”了声,便再说不出什么话。

崔循绝大多数时候都很正经,俨然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早前,萧窈一度以为他也快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后来才知道是“假正经”。

他当真渴求索取之时,热切得要命。

这种时候,她往往招架不住,占据不了半点主动。

他这模样看起来很是色气,萧窈被亲得浑身发软,不知何时松了手,指尖勾着的萤囊落在脚下的草地上。

这声轻响稍稍唤回神智,萧窈抬手想要将他推开些,但只字片* 语都没能说出口,就又被他拥在怀中,重新吻了上来。

夜风发凉,可体内却像是被点了一簇火,四肢百骸因着缠绵的亲吻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来。

与风荷宴那夜颇有些相似。

萧窈有些无措,随后意识到,这便是身体上的情、动。

以致崔循终于松开时,她非但没有因此松口气,反倒隐隐觉出几分空虚,下意识地仰头贴近。

崔循拢在她腰上的手倏然收紧,低头亲了下,却又一触即分。

“你……”他声音喑哑得不似平日,缓了缓,才勉强继续道,“不要再勾我了。”

萧窈委屈极了。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只觉被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但觉察到他身体的变化后,噎了下,到底还是没敢说话。

崔循为她戴上兜帽,平复许久后,低声问:“冷不冷?”

萧窈摇头,抬手揉了揉眼。

“既困了,便回去吧。”崔循道。

萧窈应下。捡起先前跌落在地的萤囊,解开系带,将先前费了好大功夫抓好的萤烛悉数放出,这才随崔循回驿舍。

这时辰,夜色浓稠如墨,四下唯有风声。

萧窈素来胆大,见此情形也不曾害怕,但还是任由崔循牵着自己的手,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崔循身形高大,挡去大半冷风。

行至半途,却好似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她:“可是倦了?”

萧窈又摇了摇头:“还好。”

两处相距不远,于她而言这点路实在不算什么。

崔循似是被她这回答噎了下,沉默片刻,才又涩然道:“我背你如何?”

萧窈微怔,随后轻轻笑了声。在崔循稍显飘忽的视线注视之下,颔首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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