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春(4)

前面的杨芹娜突然转过来：“哎哟我的妈！笑死我了，我听你们对话好久了，你们对话好搞笑啊。你们关系不错吧？”

陆仰回答：“发小。”

他的耳朵又红了。

杨芹娜又冲着最后面的陈幸道：“你叫陈幸吧？”

陈幸点头。

杨芹娜忍不住偷跑过来戳她的脸：“你的眼睛好漂亮，像星星，简直太好看了。”

杨芹娜皮肤有些黑，应该是常年暴晒所致，不太标准的瓜子脸，不太标准的微笑唇，鼻翼微鼓，穿着黑色短裤，马尾扎得冲天高。

陈幸眨眨眼，她难得被夸：“谢谢！我的小名就是星星。”

陆仰撑着脸，另一只手执笔在本子上写着公式。陈幸只看到了他被灯光照射的冷淡的侧脸，另一半脸被光线拉扯，眼下也堆放着层层黑影，轮廓忽明忽暗。

陈幸的嘴角小幅度地往上提：“我的大名叫陈幸，小名是星星。”

菜市

宣布放学后，陆仰和谢燃一起出门，两人并肩下楼梯，一个打着电话，一个低着玩手机。

“张姨，家里有鱼么？”陆仰问。

“我看看啊，没有鱼了。我让人出去买一条。”电话那头的妇女说道。

陆仰看了眼腕间的表：“不用了，菜市离延中不远，我等下坐车过去买。”

妇女说：“小仰是想买回来做给董事长吃吧？真乖。”

陆仰淡淡笑着：“嗯，我先挂了，张姨拜拜。”

“嗯嗯，拜拜。”

谢燃关掉手机放进裤兜里，转头看了他一眼。

“去我家吃饭。”陆仰问。

谢燃：“你家狗不排外吗？”

陆仰：“内外都排。”

谢燃冷笑：“真是up翻跟头，nb。”

陆仰也冷笑：“你说晚上有太阳我都懒得反驳了。等下去我家吃饭。”

谢燃哦了声。

延阳中学校门口停着一辆豪车，车窗降下来，里面的男人挥着手：“小仰，这里。”

陆仰点头，打开车门坐进去：“白叔叔，去延阳路那边的菜市。”

白叔叔：“好的。”

陈幸收拾东西的速度总是很慢，待她出门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多少人了。

陈幸沿着走廊慢慢走，现在是中午，空气中蒸腾着热浪，时不时有微风拂过，鸟儿飞过半空，蝉鸣仍旧聒噪。

陈幸双手扶着栏杆，猛的吸了一大口空气。

这里看得到篮球馆的一角，有一部分被高大叶茂的银杏树遮住。陈幸眯了眯眼睛，看见落地窗里有几道奔跑的身影，偌大的篮球场上亮晃晃的，撒满了阳光，入眼是金灿灿的一片。

陈幸静静地往楼下走。如此美好惬意的日子里，她终于迎来了她的高中生活。

出了校门，陈幸等公交车的间隙给夏琼打了个电话。

电话依旧响了十几秒才接。

“喂？”女人的声音传来。

“在摊子上么？”陈幸问。

夏琼那边应该在忙，杂声很多，陈幸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公交车来了，陈幸走上前，投了一块被握得发烫的硬币，她说道：“我马上来了，先挂了。”

挂了电话，陈幸急忙找了个角落坐下，腿上的光影不停变化形状。

菜市场的人声嘈杂，叫卖声此起彼伏，地上都是菜叶水渍。其实菜市场离延阳中学不远，但陈幸今天心情好，决定奢侈一把坐个公交车。

陈幸轻车熟路地走到鱼摊前，地面是湿的，摊位还算干净。鱼摊旁贴着一截发黄的纸，上面清清楚楚罗列了鱼的价格。而摊位上边贴了一条红底横幅，四个大字亮晃晃的，是整个菜市最显眼的存在——琼姐鱼店。

摊位前的中年女人挥刀宰鱼，动作干净利落。

陈幸把书包放到板凳上，拿了条塑料口袋盖住，随手拿起一边挂着的围裙穿上，脱下不太白的小白鞋，换上雨鞋。

夏琼微微弯腰，把手里的塑料口袋双手递过去，同时笑哈哈地说道：“欢迎下次再来啊。”

转头，她丧起脸，手背擦着额头的汗珠：“累死我了，你怎么那么慢啊？”

陈幸双手伸到背后，系了一个蝴蝶结：“我是蜗牛。”

夏琼懒得说她：“交给你了，我睡会儿。”

陈幸吸了吸鼻子：“这里这么吵，也亏你睡得着。”

夏琼声音都小了些，差点被水箱里的咕噜声盖住，陈幸走过去一点才听清了。

“累了的话在茅坑里也能酣睡的。”女人声音淡淡的，带着睡意。

陈幸拖长尾音哦了声。

没几分钟，摊位来了人。

陈幸收拾着案板上的鱼鳞，头也没抬：“欢迎光临，价钱在旁边。”

面前的人没说话，陈幸抬头看了他一眼。

有点眼熟。

陈幸又看了他几秒，面前的人也看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几秒，同时移开视线。

陈幸可能感觉有点尴尬，自己身上全是水，还隐约有着一丝腥味，穿着印有奇怪图案的围裙，看起来有些落魄。而面前的陆仰，因为身高原因垂着头看她，浑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陆仰。”她道，“来买鱼？”

“嗯。”陆仰站得很直，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想买什么鱼？”一看是顾客，陈幸秉承是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瞬间没了尴尬的感觉。

陆仰：“哪种鱼好吃？”

陈幸指着一旁的水箱：“鲈鱼，刺少味美。旁边的是鳜鱼，味道也不错。”

陆仰看着她：“我认识你。”

“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幸好笑道，“我是陈幸，是你的后桌，你的同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