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她是皇后(17)
桑通海混浊的目光扫过侄子侄媳:“这匣子里头是六郎父母年轻时的信物,东西不贵重,但意义非凡,我保管了十多年,如今是该物归原主了。”
木匣子搁在华婉宁的手里,沉甸甸的。
桑通海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口气没有捋顺,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桑青野端起一旁的茶壶,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他立即起身将茶壶塞进了一旁的刘玉茹手里:“嫂子,没水了。”
刘玉茹愤愤不平地盯着六郎的俊脸,极不情愿地拿着茶壶离开。
桑华二人对视一眼,时机正好!
华婉宁立即起身,握住桑通海的手腕反转过来,她葱白的指腹准确无误按压在老寨主的脉搏之上。
桑通海仰面有气无力地躺着。
华婉宁全神贯注。
屋内落针可闻。
脉滑而濡,是痰湿内盛、阻滞气机的脉象。
华婉宁的目光再次落在老寨主脸上,他胸闷咳喘之状尤为显着,为他医治的大夫只要以化痰利湿为主,俟痰湿消散,再行健脾化痰之药,应当疗效显着,况且,以桑通海这种刀尖舔血之人的体魄,不应当虚弱至此啊!
桑青野紧张地望着华婉宁,她维持着号脉的姿势一动未动,秀眉微拧,抿唇不语,他不知情况如何,又恐被刘玉茹发现他们在替伯父把脉。
须臾,屋外传来脚步声。
桑青野立即转身。
刘玉茹端着茶水急匆匆的往里走。二人撞个正着:
“嫂子!”
桑青野像一面墙一般堵在她面前,一张黝黑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局促:
“今日我带人在鹿儿河补到几条肥硕的黑鱼,稍后我让人送来,嫂子正好炖些汤水给伯父和两位侄儿喝。”
刘玉茹显然没料到六郎会忽然同自己说这个,顿了顿才应到:“哎呦,那就多谢六郎了。”
屋里的华婉宁已经收回手,端端正正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刘玉茹进了门将茶水端到公爹身边,伺候他喝茶润气。
不知自己离开的这会儿功夫,他们说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其余三人的神色,却丝毫看不出什么端倪。
又坐了片刻,桑青野就起身带着新妇告辞了。
刘玉茹送他们俩出门,看着伉俪二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她的心中却惴惴不安。
六郎有没有向公爹告自己的状?
六娘子有没有趁机谴责桑安的匪寇之行?继而向公爹讨公道?
二人有没有联手向公爹示好?
如今公爹卧床不起,下一任寨主却迟迟没有落定,这老东西不见得会属意自己的亲儿子,万一真的让六郎当寨主了,未来的日子,可就难了。
万千头绪从刘玉茹心头划过,她望着黑暗的街道,扭身进了大门。
青城寨。
桑婆婆等了整整一日,傍晚只见豆芽他们几个儿郎背着鱼获回来,挨家挨户的分鱼,因迟迟不见六郎两口子,于是桑婆婆向他们打听二人的行踪。
豆芽却嬉皮笑脸地说:六哥和六嫂故意掉队,在后头说悄悄话呢。
众人听罢哄堂大笑。
入夜时分,二人才回到小院。
桑婆婆已经炖好了黑鱼汤,热气腾腾的吊锅里头咕嘟咕嘟冒着香气。
华婉宁早就饿了,若不是路上耽误了,她恨不能早早回来喝鱼汤。
“快,趁热喝吧。”桑婆婆热络地招呼二人吃饭。
今日的矮桌上再也看不见虫菜和腌酸笋的踪迹,浓稠的黑鱼汤配上现烙的热饼子。
朴素却让人食欲大开。
华婉宁撅着嘴,轻轻呼气,温热的鱼汤顺着唇舌一路滑入腹中,实在令人满足。
桑青野就没她这么怡然自得了,他心里记挂着伯父的病情。
方才在路上时就追问她,可是华婉宁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以至于此刻,桑青野黝黑的眸子充满狐疑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诓我?”
“没有。”华婉宁睨他一眼,心想这人还真是猴急:
“我方才不是同你说了么,你伯父的病情并不算很严重,但为何久病不愈,我还需看看从前医士给他下的方子才能解惑。”
温热的黑鱼汤下肚,华婉宁只觉得浑身发热,四肢都暖暖地,十分舒服,于是忍不住抿了抿嘴唇。
“你明日带我去找从前给寨主治病的大夫。”
桑青野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能颔首听命。
“婆婆,还有鱼汤吗?”
华婉宁偏了偏头正好对上桑婆婆含笑的脸庞:“我还想喝一碗。”
桑婆婆可高兴坏了,六娘子的胃口总算是打开了,立即手脚麻利地为她又添满满一碗鱼汤。
火塘中莹莹跳动的火苗照亮了堂屋里的三人,屋外树影婆娑,夜风裹挟着天边的浓稠黑云一点点靠过来,遮蔽了皎皎月华。
睡到半夜,果然落雨。
噼里啪啦的雨点自天空倾泻而下,从斜风细雨到倾盆漫天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华婉宁裹着被子睡的正香,恍惚间听见外头院子里一声巨响。
枝叶摩挲夹杂着树枝断裂的声响。
她气恼地翻过身,今夜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此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睁眼的。
堂屋里头的油灯被人点亮了,伴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和脚步声。
桑婆婆似乎也醒了,她和桑青野不知在说什么,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约莫半刻钟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唯有耳畔传来连绵的雨声,华婉宁眯着眼很快又沉入了梦乡。
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勾勒出男子魁梧又狼狈的身影,他独自一人站在泥泞的院落中,冰凉的雨水沁湿了身上的伤口,他也全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