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夜话(22)
“那是那是。”汪宇讪笑着收回酒杯,退回一边,这位也是一板一眼的。
“酒不喝,那坐下喝完汤,远道而来,辛苦了。”梁湛转头吩咐张小五再添付碗筷。谁知陈知树根本没打算理会他们。
“我找魏灵。”他盯着魏灵,不带感情地说:“出来。”
这话就半点没客气。
叫小猫小狗呢?梁湛摸索了一下中指,从桌上顺起包烟,打算缓一下气氛,然而没等他递上去,张连心看魏灵神色不对,起身倒了杯热茶,笑眯眯地端给陈知树。
“难得见你陈部长。还记得我吗?我叫张连心,哎呀,去年我们分公司的人事专责有事,我代他去京南培训,你还给我发了优秀结业证书。”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知树端起来喝了。
魏灵心下厌烦,站起身就往外走,路过张连心时轻声说:“谢谢心姐。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张连心依旧笑眯眯地点头,脸上不见任何异样。
“怎么不接我电话?”陈知树问。
魏灵有些匪夷所思。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陈知树沟通,三年前从他们房子搬出来时,她已经默认两个人即使往后在街上遇到,也该装作互相不认识。
而且她已经离开京南了,避开了所有和他能见面的方式。
“你去参加林欣欣婚礼的视频,我看到了。没想到她会让你难堪,我和她之间从来没有什么……”
“你找我有什么事?”魏灵粗暴地打断他。
无论是林欣欣,还是他,她都不关心。难堪不难堪的,忘了也就过去了。以前在车里,她给梁湛讲过以前的事,他嘲笑她故事编的烂。
但是她是真的不记得细节了。
就算现在陈知树站在他面前,关于这个人的喜怒哀乐她也半点想不起。
她只有窒息。仿佛这人是深不见底的海,陷入其中,就不能再呼吸。
陈知树看她陌生又排斥的眼神,不由地抿抿唇,好久以后,才哑着声音说:“灵灵,我说服爸妈了,他们同意我们复婚,即使不要孩子,也没有关系。”
过敏
魏灵没说话。旷野里的风呼啸而来,没有建筑的阻隔,直接拍在在脸上,不带丝毫的感情。食堂门口的钨丝灯泡摇摇晃晃,她听着屋里逐渐又响起喧闹,思维仿佛停滞在了这一秒。
陈知树以为她在考虑。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怎么也读不懂。
没有喜悦,没有愤怒,什么也没有,他的话仿佛随风而去,魏灵充耳不闻。
他一时有些心慌,下意识握住她的手。
三年了,眼前的人面貌如初,可是一双眼睛却仿佛被霜打过。他以为魏灵会甩开他的手,或许又像往常一样和他吵一架。为琐事也好,为宣泄也罢,总会有个出口。
可是她只是看着手,似乎陌生,又奇怪。
“我不复婚,陈知树,何况……”她语带嘲弄,有些恶劣地对着他笑了一下:“我们证都没领,你想什么呢。”
“摆了酒,认了亲,就是夫妻。”
魏灵嗤笑,抽出了手,转身就走。连辩驳也懒得。
“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明天去找妈。”
为这话,她脚步生生停住了。陈知树口中的“妈”,是刘芳。
她诧异地转过头:“三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陈知树沉默半响,说:“不和她提分开的原因。只说感情不和。”
“我以为陈部长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她嘲讽道。
答应父母传宗接代,答应父母尽快离婚,这些他不是都一一做到了吗?还是只对他的父母言而有信,别人的承诺就宛如厕纸?魏灵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怒火。
“时过境迁,她会理解的。”他理所当然地说。
魏灵控制不住,拔高了声音:“陈知树你要点脸。”
“你和我复婚,我们只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我爸妈也不再干涉。”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不错一瞬。他了解魏灵,知道她的软肋,也很清楚,如何调动她的情绪。
看着她气得脸通红,陈知树心里蓦然升起一阵满足的快感。
她怎么能对他无动于衷呢?明明他们就是最亲密的人。
时间算什么?她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恶劣地笑了起来。
魏灵觉得全身的血都往上涌,冲得脑袋疼,耳后和脖颈泛起一阵痒疼。她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怒火,冷脸说:“你别去打扰我妈。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陈知树不理会她的色厉内茬,微笑着靠近魏灵,摸摸她泛红的脖颈。
三年了,她还是一点不变,冬天不爱穿高领,嫌扎。松松垮垮的毛衣套在身上,锁骨清晰可见,他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扫过。
魏灵嫌恶地连连后退。不期然撞在了梁湛怀里。
“喝了这么多,站都站不稳了魏灵。”梁湛把她扶好,仿佛没看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客气地对陈知树说:“陈部长,远道而来,还是进来和大家伙喝一杯,我们派人送你回去,保证不误事。”
陈知树见魏灵撇着头,知道她不愿意再谈。于是也客气地回绝了梁湛。
“梁副总辛苦了,明天,明天一定喝。我还有事,先回了。晚安,魏灵。”他轻笑着说。
车子碾压过石子路,出了大门,绝尘而去。
魏灵再也忍不住,伏下身子,干呕起来。
梁湛轻轻地拍拍她背,隔着毛衣,她的蝴蝶骨凸起,好像一对翅膀,连着她的骨肉,轻盈而敏感。太瘦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