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16)

蒋一天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茶，也不客气，过去坐下就开始喝，是前几天他喝过的那种。

程凡看着他问，“我听路成说，这次是你主动想要过来看看的。”

“嗯。”蒋一天应，“国内个体贸易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程总的公司我觉得很好，就想来请教一下。”

2025

请教？

程凡觉得好笑，一个从国外回来的硕士毕业生竟然需要来向他这个小老板请教，他笑了声。

但蒋一天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程凡看着面前人的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只是从前纯澈黑亮的眼睛变得无波无澜，他再看不出一天心里想什么了。

程凡放在桌下的手动了动，看着现在的蒋一天，莫名让他想到当时他们分手时的样子。

程凡点头，“好。”

路成来的也很快，一来就让程凡原地下班，他听同事推荐了一家餐厅，具体的事情边吃边说，程凡只好跟员工们交代一声下了班。

三人走了之后，除程凡以外的员工群又沸腾了，

“真的啊，真的不对劲！”

“你们发现没有，每次只要这个风衣帅哥来，老板就不管我们了。”

“不是不管我们，是不管工作了！”

“啊啊啊，以前过年都镇守公司的程总，这段时间频频早退，要说没事我不相信。”

“同意！”

“同意+1”

“同意+2”

“同意+n”

…………

不过这个具体情况在吃饭的时候是一点没提起，倒像是朋友之间的一次聚餐，路成跟程凡聊大学生活，跟蒋一天聊工作趣事。

不过他倒是也没一开始就这样，本来是想用自己在工作里的事起个头，没想到蒋一天顺着一直聊下去，再加上出来吃饭肯定要喝酒，路成一喝高就变成了话唠子，跟蒋一天一杯一杯的连着喝，到后来俨然成了好哥俩，一点看不出来前几天还是要试探着说话的关系。

程凡有些无奈，心想得了，一会要送两个醉鬼回家。

最后还真只有程凡是清醒的，他叫了个代驾，打算先送路成回去，把人送上车之前，路成还红个脸扒着他，“我还行，我没醉。”说着稍微站直，苦口婆心的交代他，“程凡，你啊，你把握住啊，哥们。”路成重重的拍他的肩。

程凡皱着眉忍受，这力道，“行，你别先你哥们打废了。”路成不知道听没听见，自顾自接着说，“你一会，跟蒋一天好好聊聊，我看他人挺好的啊，能聊，不像能记仇好几年的人，我特地把他灌醉，就是为了你们俩，有什么恩怨的，喝醉了真情流露，好好谈一谈，把这隔阂解了，听见没？”

程凡失笑，“你怎么这么操心，跟个老妈子一样。”

路成又拍了下他，程凡拉住他的手，“你快别拍了，哎哟。”

“我其实特别羡慕你，有这个勇气一个人出来创业，你是我，嗝……最好的朋友，我就希望你成功……”路成说，“当然了，你成功之后，哥们我要是混的不好，你…嗝…不能，不能不管我……对，赶紧跟蒋一天和好，然后好好合作共创未来。”

程凡叹气，轻轻搭了下他的肩，“谢了啊，兄弟。”

路成彻底醉过去了，站都站不直，程凡扶着他坐好，看着车开走才回去。

蒋一天睡着了，可能是头晕，他仰头靠着墙，程凡小心的在他身边坐下，小声叫他，“一天？”

蒋一天没动，

“一天？蒋一天？”程凡又叫。

蒋一天还是没动，程凡又轻轻拍了下他，蒋一天仍然睡着。

程凡换了个姿势坐着，手却慢慢扶上面前人的侧脸。

瘦了，程凡想，脸上都没什么肉，还很冰，“是不是冷啊？”程凡小声问，蒋一天从前就是这样，多冷都要讲究穿的好看。

程凡见蒋一天一直没反应，又大着胆子过去把额头贴在蒋一天的脸边，闭上眼睛，也不想管旁边有没有人看到。

蒋一天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他揉了下头，今天是喝的有点多，“你醒了。”旁边有人问他，他看过去，程凡在边上喝着热茶看他，“能走吗？挺晚了，我送你回去。”

蒋一天垂下眼，不回答，程凡等了一会，又问，“你家在哪？”

蒋一天靠回去，喝了酒又刚睡醒，声音带着沙哑，“我不回去。”

“那我送你去酒店吧。”程凡说。

“不去。”蒋一天闭上眼。

程凡犹豫了一下，“那你……”

蒋一天又睁眼，拿过茶壶也开始喝茶，“反正我不回家，不去酒店。”

见程凡不再说话，蒋一天又停住，突然低声说：“去你家。”

程凡愣了，“什么？”

“我哪也不去，不回你家，我就睡大街上。”蒋一天觉得自己酒劲还没退，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程凡笑了，声音还是那么清朗，又多了些成熟的温和，“一天，你还是没变。”他说。

两人又沉默下来，最后程凡还是把他带回了家。

从下车到电梯里，蒋一天其实都站的很稳，神色也很平静，一点也不像喝醉的样子，但是程凡知道，如果是平时的他，是不会想要踏进他家的。

他是恨他的。

程凡从鞋柜里拿了双新拖鞋给蒋一天穿上，到客厅时蒋一天脱了风衣才坐下，程凡本来想泡茶，但从前台小姑娘那要来的茶包已经喝完了，只能倒杯热水给他，沙发上蒋一天没动静了，程凡以为他又睡着了，想把他叫醒，再睡会着凉的，不过蒋一天没有睡，他只是看着茶几上摆着的茉莉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