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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表面高岭之花[重生](113)

作者: 舟人弈语 阅读记录

“我的魂魄……”他转过身来,“之前有些轻微受损,但并无大碍。”

序沂沉默地注视着床榻上人的眉眼,那人骨子里依旧是青疏少年气,他将自己整个人裹在白色毛毡中,露出来一双颇具神采的眼,耳垂被寒霜冻出一点红。

他看了对方许久,直到程阙抬着犯困的眼,问他怎么了。

如若未设身处地地感受到,大概没有任何人能想象出,朝思暮想了七年的人,以为再也不能回来的人,如今就毫无防备地坐在自己面前,是一种如何失而复得的心情。

序沂想把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却并不愿逼迫他。包括程阙执意要离开,要连无情道,他都不会干涉。

他只想让这个人今生平安健康、顺风顺水地好好活下来。

当一种执念积压过多,便会成为一种魔怔一般的幻想。

一切的物件摆设都是依着程阙之前的习惯来,包括桌案的位置,和案角处泛黄的宣纸。

序沂常常坐在窗前,看着那棵熟悉无比、甚至纹路都几乎刻进心里的那棵苍树,想象着树顶上依旧坐着那个眉眼弯弯,鲜衣怒马的青涩少年。

宣纸上的树画了一张又一张,一打又一打。

直到案角再也放不下那么多的纸,那样多的念想,只能将它们随意埋在门外冰雪中湿润的泥土之下。

宣纸的尸体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原来的影子,他要等的那个人却迟迟没回来。

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修仙之人不过是一朝一夕间。

但若细想下来,却是七载春夏秋冬,风花雨雪,两千多个日夜更迭,朝露晚霜。

和一根根数不尽的秃烛火,一滴滴垂不完的浓重厚墨。

只不过,恰是因为对此过于熟悉了,程阙才对于一切未变的事物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七年过去了,不变才应该是最大的变化。

而更加隐秘难以言说的事情是,很多物件,其实是为了程阙准备的。

序沂始终觉得,那人有一天会回来。

比如保存完好的尸体、囤积却用不上的烛火、那两间收拾得当的屋子。

再比如,安魂香。

程阙若是重生过来,魂魄刚入躯体毕竟多有不适应,甚至有神魂分离的危险。

所以那一塔塔的浓郁香气,星星点点明灭的微光——

本就是为程阙而点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什么话要说!

57 # 第 57 章 程阙感觉自己像个独守空房的可怜人

程阙似是太累了, 不知何时已经缩在毛毯中睡熟了。

他削瘦的身体蜷缩着,头自然而然地向下垂着,显得颈部苍白且瘦弱, 仿佛一只手就能捏断。莹莹月光洒在他披散的长发之上, 散发着流光似的波纹。

序沂在屋子另一端沉默注视了许久, 终于缓缓走过来, 脚步轻得生怕将人吵醒。他小心将程阙扶躺在榻上, 随后仔细地将毛毡四角掖好。

榻上人眼皮微颤了颤,像是不小心混进了不忍醒来的梦境。

序沂坐在塌边,就着月色, 用目光勾勒着那人的眉眼。

有些贪婪,有些急切,目光一寸寸抚摸过,带着些难言的不舍。

时隔七年, 对方依旧是同样的眉眼疏淡, 白日中略显沉郁的长眉此刻缓缓舒展开, 流水一般滑进鬓发里。在梦中永远是那个曾经,他所熟悉的青涩年少模样。

序沂自从迈入大乘境开始, 便经年辟谷, 甚至睡眠也需要得极少。在大多个夜深人静, 世界坠入梦乡的夜晚, 他已经和衣而起, 披着寒霜拿起了凝白剑。

世人皆赞誉他高超无边,强大如斯,却极少有人能体会到他这种境界剑修难以避免的孤独。

一举一动皆在天下人眼中, 肩上背负着正道众人所谓的飞升重任, 百年来修真界最大的希望。

可每当深夜辗转反侧之时, 他却总会想起那个从窗子偷偷爬来看自己的少年。

程阙总是悄悄来无字室的事情已经鲜有人知,但人们更想象不到的是,序沂也曾做过同样的事。

正是程阙将小木牌送回无字室的那个落雪的夜晚。

序沂每天准时和衣躺在榻上,但却并不立刻入睡,基本上要将道经来回背上两遍,才能感受到些许困意。

而那天,程阙来了。

序沂顺势闭上眼睛装睡,却察觉到窗边有一道试探而胆怯的目光。

程阙一开始还战战兢兢担心被发现,但是发现对方已经睡熟后,便大着胆子明目张胆地打量了起来。

甚至连弄出细小的声音也没发现。

序沂能感受到,那份灼热的视线朝他盯了好久才离开。那一瞬他缓缓睁开眼睛,忽然睡意全无,冒出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想法。

他想跟过去看看。

一道白影如长剑一般在黑夜中闪过,是肉眼压根分辨不出的速度,程阙自然不可能发现。

对方故作聪明的伪装,在他的眼中不过是显而易见明目张胆;而他潜无声息的尾随,对方却从未知晓。

他看见程阙踮着脚走进泛着寒的室内,由于夜里走了过远的山路,又在室外站了许久,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变得泛红,浑身微微颤抖着,用不太听使唤的手指点燃了桌案上的烛火。

七门明律,所有弟子长老皆不允许点燃烛火。

而程阙房中的烛,自然是序沂与长老周旋整个晌午,才破例求来的。

他知道程阙太怕黑。

连序沂自己也没发现,他内心深处某个不为人知,从未被触动的位置,不轻不重地移了移位。

甚至抬手掐了一个指决,室内瞬间袭来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