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249)
不过,确实不大好看。
她忍着疼痛起身,随手抓起头发绾了一个高髻,又将玉簪横簪于发髻之中,看到玉簪,忽而想起李姝托李敢送来的那几根针,李姝是何意?
李敢口中的物归原主又是何意思?
她望向自己的手心,上林狩猎那一日李蔡的反常,又意味着甚么?
这一切似乎与霍去病中毒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
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得先将他的毒解了才行。
先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医者,他定会有办法的。
殷陈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之人,中间那盏碍事的屏风已经推开了,她只要一回头,便能看到他。
他身上多处穴道封了针,因不能盖被,在床榻边放了数个火盆,殷陈俯身点点他紧蹙的眉头,“年纪轻轻的可不能老是蹙眉呀,仔细如同先生一般眉间生了沟壑。”
她抚平他眉间的纹路,轻喃:“庄生梦蝶或是蝶梦庄生?”
她是庄生,还是那只蝶?
“若你现在梦见我,当知晓我为何初次见面就轻薄于你了,可你那时偏不识得我。”
“我可是睚眦必报的姑子,你明白的。我还欠你一个生辰愿望,我从不亏欠旁人的,所以你得快些醒来,好让我还清了你才行,否则……”
指尖慢慢下滑,沿着他高挺的鼻梁向下,忽而拐了个弯,抚过那粒眼下痣,摩挲了几下,“好了,我该去与先生研制解药了。”
在她转身的瞬间,霍去病指节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出了屋子,淳于文已经扎好了一个人偶,那个随行的医工和他正站在人偶前,边上的案上摆放一盘银针。
淳于文指着人偶道:“在中毒初期,医工已经先用针砭封住了几处主要经脉,又喂了解毒丸,但毒现在仍在体内游走,一旦抽针,怕是毒会顷刻侵入心脉,所以封锁经脉的针不能动。”
他捻起银针插在人偶各个穴位上,那正是现在封在霍去病穴位上的银针位置。
“问题便出在此处,毒被限制在一处,虽无法侵入心脉,但也逼不出来。”淳于文点了点人偶下腹处。
殷陈坐在边上,只能以手强撑着病体不倒下,苍白的面容昭显着身子的疲态,她的目光一如往常地清明锐利,抬手抽出靠近下肢的一根针,“先生的意思是,若要将毒逼出,须得打开某一处穴道。”
可此毒凶险,若引至下肢逼出,轻则跛脚,重则此腿不保。
殷陈迅速将银针插回去,直接否决这个提议,“不可。”
“这是唯一的办法,君侯现在脉象如此微弱,便证明此毒凶险非常,没有时间等我们一一试出解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先保住性命,腿之事可等解毒之后再做打算。”那随行的医工建议道。
殷陈怎能不知?
可她怎么忍心?
“若他不能策马,那会比杀了他更让他难以接受。”殷陈看向那医工,语气不容置喙。
淳于文手中捻着针,站在一旁眉头深锁,他怎会不知霍去病是个多要强的小郎君,他为了学习策马付出的心血比谁都多。
能于马上飞驰,是他此生少有的快活时刻。
他仍记得少年首次独自策马时眉眼飞扬的模样。
可他更是个医者,一条命和一条腿,他知道哪个选择是正确的。
霍去病才过了十八岁生辰,今后仍有许多时光。
就算不能策马,他仍可以做一个长安贵公子。
而不是孤零零死在冬夜里。
长安信件在第二日也到来了,不乏今上的关切之语。
殷陈看着缣帛上的字,提笔描摹了几笔陈阿娇的字迹,写了封回信。
信中书道:近日淮南多事,行程颇艰难,故于此地多逗留两日;贼子伏诛,目下并无异象,万望陛下康健,另大雨雪致使华阴流民增多,此事当交由御史大夫,方得妥善处理。
殷陈顿笔,最终于落款处写上,去病陈上。
她将信件交由赵破奴,又郑重叮嘱,“君侯病中之事,万不可走漏风声。”
这封加急信件在六日后呈到了刘彻面前。
自从高不识领着前往淮南的军队归来后,这半月来,他便一直在等着霍去病的消息。
他展开缣帛一瞧,这字形如此熟悉,他心头一震,视线落在那个“陈”字上。
陈,殷陈。
她在淮南。
刘彻手上稍用力,揉皱了缣帛边缘。
温室殿中灯影幢幢,温暖如春,隔绝了殿外呼啸的风雪,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起身绕过殿中火齐屏风,踱过鸿羽帐,走到殿门处,两个小黄门推开殿门。
风雪顷刻灌进殿中,卷起他的玄色华服的边缘,冷意瞬间将暖意驱散。
举目望去,未央宫银装素裹,似乎又见陈阿娇一身雪色狐裘笑得开怀,走过来拉他出去看雪。
她倚在白玉栏杆处,抓一把雪揉成一个团子递过来,是一只兔子模样的雪团。
那时二人尚年幼,阿娇俏皮如同一只雪狐,乐意将雪踩得嘎吱嘎吱响,将冰得毫无知觉的手伸到他脖颈处取暖,笑得格外狡黠。
可惜流光易逝,当年的时光太短,短到落在他肩上的雪碎刚巧融化,那些回忆便随着雪花消逝了。
殿外雪花仍飘着,他道:“流民问题公孙丞相等人可安置妥当了?”
“丞相正在殿外求见陛下。”小黄门恭敬禀道。
“他既身子不爽,此事便交由御史大夫去办罢。也不必来见我了,叫他回去好好养病去。”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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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的夜虽不比长安冷,但屋外寒风呼号着,仍有刮进骨子里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