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365)
岸边数百招募而来的舟子【1】立刻动作,他们推为这次渡河而特意建造的船只入河。此时正值枯水期,陇西群守特意挑选了河床坚硬,相对平缓的流域,渡河仍危险重重,只要卷入河水之中,再无生还可能。
汉军最小的编队单位为伍,以五人为一伍,这船只恰好能供一伍和携带的糗粮饲料马匹渡过。
渡河之后伍长立刻命令整装编队,原地等候。
一万人的队伍,十个校尉,又有一百个百夫长,各自手下的军士安排得井然有序,上下船只保持绝对的规整。
唯有战马面对河水难免会惊惶,军士便会以布蒙住马匹双眼。
舟子们亦是娴熟的老手,他们对这只肃整的队伍肃然起敬,在一个老舟子的带领下,扯开嗓子唱起了整齐嘹亮的号子。
赵破奴也扯着嗓子跟着喊了几句,清晨的温度仍旧是低的,黄河两岸的薄雾氤氲而起,然而这能穿透一切的嘹亮歌声却驱逐了寒气,唱得胸中生热。
何湟扯开嗓子唱得最欢,他如愿被编进了大黄弩队,这是他首次出征,朝阳初升,黄河水面上如同洒了金粒。
边上的几个老将听着这个少年尚还稚嫩着的嗓音,彼此对望一眼,最终笑着掺和进他的歌声中。
骠骑营这支过分年轻的军队,最终渡过了黄河,一路往西北而去。
一万人度过黄河后,翻过冰雪未融的乌盭山,沿乌亭逆水自东向西,溯流而上,河岸两侧都是黄土,时而混入褐红的裸露的土丘,除此之外,看不到一丝别的颜色。
何湟从未见过这般景色,他寻思着回去定要在给家人的家书提及河西这样新奇的景色。
这段河谷时宽达数里,时而又猛然缩回一里之内,汉军一路以旗语指挥,有条不紊地穿行在这唯一一条通向河西的河谷之中。
按理说河西早春应当还算冷,但日头却毒辣得很,将皮烧了一层又一层。
霍去病瘦削的脸上亦脱了好几层皮,这日行军到夜大半,霍去病下令在稍宽的河谷驻扎。
他展开羊皮地图,他们还要穿过一道极狭小的河谷才能真正进入河西,幸而是初春,河水还未涨,这段河谷并不算难以通过。
河西匈奴河西各部总计有十余万军,除了最大的两个王浑邪王与休屠王外,河西走廊上还分散盘踞了许多匈奴小王。
河西地处匈奴统治地域的最西边,夹在西羌和西域中间,地形多变,是一段山川,河流,戈壁,流沙,冰川等交织出的神秘之地。
河西各部各自为战,须快速打击,各个击破,不给他们相互通信反应过来的机会。
霍去病早在张骞、阿娜妮、以及高不识的帮助下将河西匈奴各个部族摸了透彻。
行军了一整日的军士们枕戈待旦,赵破奴随意扯下一片胡杨树叶,置于口中,吹出一曲悠扬的声响。
说来,这还是殷陈教他的,元朔六年归汉的路上,那个少女明快狡黠,恰似一抹天边绚丽的晚霞。
何湟仰头看胡杨树,似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发现,叫道:“诶,这个树的树叶竟有许多形状诶!”
张秋一掌拍在他头上,“大惊小怪,这树叫胡杨,等到秋日时金灿灿的,可好看哩!”
“金灿灿,那河西岂不是满地的金币。”眼中只有俗物的小少年一番话,叫周围人哄笑一片。
霍去病静静站立在河谷边,河水潺潺流动,明日一早,他们便要正式踏上河西。
他的心中忽而澎湃,胸腔中的心跳愈加剧烈起来。
他习惯性将手指敲在腰间刀鞘上,露出腕上被磨得几乎没了原本色彩的五彩线。
斥候来报,前方近了羌人部落。
羌人近年来同匈奴人联系甚密,他须得在攻打河西之前分离这两个族群,以免羌人为匈奴通风报信。
羌人也属游牧民族,近年亦是同小月氏一般被匈奴压制,想要降服并不算难。
他看着地图,点了点羌人所在,逐个击破。
河西幅员辽阔,若是被匈奴人牵着鼻子跑,对他们的体力消耗极大,况且他们所带的辎重并不多,连日的奔袭和河西并不熟悉的恶劣环境并不适合他们长时间缠斗。
只是,将士们初进入河西的悸动心情冲了干净,胸腔中这颗心压抑了太久,亟需一场痛快的厮杀。
在休整了两个时辰后,他又下令行军,越过那段极狭小河谷,终于在平旦前,真正站在了匈奴人统治了数十年的河西大地之上。
一进入河西,便是一段不毛之地,铺面而来的飞沙走石将前路改道,一座沙丘消失无影,另一座沙丘又赫然堆积。
兽骨与人骨交叠错落,那或许是行走在流沙中的一个部落,或许是从前在此交战的部队。
军士蒙上三层面衣也遮挡不住口中尽是尘土,赵破奴拉下面衣,吐了一口混着灰土的痰。
阿娜妮策马紧跟在大军后头,她望着不远处庞大的绵延不绝的祁连,深吸一口气,心跳声几乎盖过马蹄声,时隔五年,她终于又踏上了河西。
她身侧的哈森也难得露出真切的笑容,“居次说得对,我们终会回到河西。”
阿娜妮抓紧缰绳,她原本纤细白嫩的手指已经被缰绳勒出了血泡,她拉下面衣,想深吸一口河西的空气,然而下一刻便被一阵狂风裹挟着尘土覆了满脸,吃了一嘴的灰。
哈森含笑替她将面衣拉上。
阿娜妮瞪他一眼,拍马跟上大部队。
刚挤完羊奶的羌女提着尚还冒着热气的乳白色羊奶回帐,忽听一阵雷鸣般的响动。